林彦不知道那是谁的骨头,但从那个鬼子脚下的尸骸判断,那应该是一个大夏军人的残骸。
现在这残缺的遗骸被鬼子军曹拿在手里把玩,像件可笑的战利品。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席卷全身。
林彦感觉血管里的血液沸腾了,连伤口都暂时忘记了疼痛。
他握枪的手稳如磐石,准星稳稳套住那个军曹的眉心。
但理智告诉他再等等——等四个鬼子再靠近些,等他们发现这里的活人...
“生きている!(有活口!)”
最年轻的鬼子兵突然尖叫起来,步枪指向断壁方向。
林彦咧嘴狞笑,在对方扣动扳机前先开了火。
子弹打偏了,却成功让六个鬼子全部扑向掩体。
完美,他们正躲在他预设的死亡半径内。
林彦用最後的力气,举起手里的集束手雷,用牙拽出导火索。
铜环从齿间滑落时,他想起那句很着名的诗句——“我以我血荐轩辕。”。
现在他的血真的要渗进这片土地了……
“这里是……从前是,以後也是,我的祖国……”
导火索燃烧的嗤嗤声如同死神的轻笑。
林彦看见六个鬼子惊恐的脸,看见他们慌乱举起的枪口,看见那个大夏军人的头骨从军曹手中跌落……
林彦毫不犹豫的把手里的集束手雷,抛向那几个鬼子……
世界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连硝烟都呈现出瑰丽的淡紫色。
而那几个鬼子发出凄厉的嚎叫,手指疯狂扣动扳机。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林彦看见三道火线朝自己飞来……
其中两发子弹,擦过耳畔,带起的风压刮得脸颊生疼;
但还有一发子弹,击中了左肩,熟悉的剧痛再次炸开……
那些鬼子还想继续开枪……但枪声……很快被随後爆发的轰鸣吞没。
集束手雷在空中划出最後的弧线,落在六个鬼子中间。导火索燃尽的瞬间,铸铁外壳崩裂成十二块锋利的死亡之花。最近的军曹直接被气浪掀飞,钢珠嵌进他的面部,将五官搅成血肉模糊的旋涡。那个年轻鬼子刚抬起手臂遮挡,爆炸冲击波就直接扯断了他的肘关节,白森森的骨茬刺破军装袖管。
林彦仰面倒下时,看见一团橙红的火球在眼前膨胀。炽热的气流卷着弹片和碎石扑面而来,像千万把烧红的钢针扎进皮肤。他的後背重重砸在冻土上,震得肺叶里的血沫从嘴角溢出。
“漂亮……”
“真漂亮……”
“像烟花一样!”
他无声地咧开嘴。硝烟灌入气管的灼痛,子弹在体内翻滚的撕裂感,还有肩胛骨再次碎裂的剧痛——所有这些都成了胜利的勋章。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但他眼角的馀光仍能看见两个燃烧的人形在火海中手舞足蹈,像滑稽的提线木偶。
东北方向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
是援军?还是另一支鬼子部队?林彦想转头去看,却发现脖颈已经不听使唤。温热的血液从左肩汩汩涌出,在身下积成黏稠的血泊。
他尝试抬起㱏手,指尖只抽搐了两下就无力地垂下。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林彦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耳边却响起奇怪的声响——是金陵城的钟声?是乌拉苏江的浪涛?还是很多年前,祖母在乡下的小院里,抱着他哼唱的摇篮曲……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
“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
“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啊……”
“小鸽儿要和平,咕咕它叫两声啊……小宝宝睡梦中,微微他露了笑容啊~~”
“眉儿清,脸儿那个红,好似个小英雄啊!小那英雄他去当兵!为了国民立下大功啊……”
……
自己算是英雄吗?肯定不算啊!自己又没有真的打鬼子……但如果这个世界是真的……自己算吗!?算不算都无所谓了……无论自己做成什麽样子,奶奶都会为自己骄傲的!可是啊可是……奶奶已经离开自己很多年了……再也见不到了……真遗憾啊!
自己要退出这个世界了吗?还是只是昏迷?林彦不知道……
但是他希望,自己还能再回来,他还想杀敌……他觉得自己杀得还不够多……他想要继续杀敌,哪怕浑身疼得要死也无所谓,哪怕感觉一直身处地狱也无所谓……他还想杀敌……
他还希望,无论是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後,活下来的同胞……
这帮侵略者对我们做的一切,你们千万别忘啊!
这百年前的国雠家恨……千万同胞的血海深仇……
活下来的大夏人啊,你们别忘记了!
倭寇不除,有何面目?国雠未灭,负此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