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突然发现自己在笑。
他笑得浑身发抖,笑得伤口崩裂,笑得眼泪混着血水往下淌。
他的笑容,甚至在火光中扭曲变形。他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那些细密的伤疤像活过来的蜈蚣在皮肤下蠕动。嘴角咧开的弧度扯动了乾裂的伤口,血珠顺着下巴滴落,在焦土上砸出一个个暗红色的小坑。
他的笑声嘶哑得像砂纸摩擦,胸腔剧烈起伏时牵动㱏肩的伤口,翻卷的皮肉里渗出更多鲜血。
可他就是停不下来……眼角溢出的泪水冲刷着脸上的火药残渣,在黝黑的面庞上冲出两道白痕。
他猛地回头,去找老坛酸菜!
“老坛!你看见了吗?”
他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你亲自招募的那些溃兵,真他娘的靠谱,太他娘的靠谱了,你……”
林彦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十步开外,老坛酸菜静静躺在血泊里。月光穿过硝烟,斑驳地洒在那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上。他的东北军大衣被弹片撕成了破布条,露出里面染血的白色衬衣,他左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膝盖处白森森的骨头刺破军裤。最触目惊心的是腹部那个碗口大的伤口,肠子流出来一截,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林彦的呼吸突然变得困难。他踉跄着往前爬了两步,冻土上的碎玻璃扎进手掌都没察觉。
老坛的脸朝着指挥所方向,眼睛还睁着,瞳孔里凝固着最後一刻的决绝。他的双手都向前伸着,好像还想往前爬。
林彦蹒跚的想要站起……
可就在这时……
砰!
一声近在咫尺的枪响惊得林彦浑身一抖。他条件反射地要去摸枪,却看见,刚刚甩出集束炸弹,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个东北大汉,站在燃烧的废墟间,左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被弹片所伤。可他竟咧嘴笑着,黄板牙上沾着血丝,手里举着一把三八大盖,枪口对着一个已经负伤,倒在地上的鬼子的脑壳。
那东北大汉,没有犹豫,再次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那个本就负伤的鬼子,脑袋像西瓜一样炸开……
那具被爆头的鬼子尸体歪倒在沙袋旁,脑浆和碎骨溅了满地。
那个东北大汉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随意地甩了甩枪管上沾着的血沫子,动作熟练得像在掸去衣襟上的灰尘。
“长官!”
他大步走来,军靴踩在血泊里发出“咕唧”的声响!
“还能动弹不?”
林彦喘着粗气,点了点头。
“可以……”
“但是老坛……”
“不,李海柱!”
那个东北大汉,弯腰把林彦拽起来,呢子大衣下摆扫过地上的血泊,他拽人的手法出奇地稳,粗糙的大手像铁钳般箍住林彦的手腕,一发力就把人提了起来。林彦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硝烟味混着烧刀子的酒气——林彦这才发现,他的军用水壶里装的应该是高度酒。
而那个东北大汉也幽幽的看着林彦。
“我刚刚检查过……”
“连长……已经死了。”
“您现在是我们的最高指挥官,我是原东北军一百一十二师的机枪手,张野鸣。现在听您的调遣……”
他边说边从从衣兜里掏出一块还算乾净的白布,三两下扎紧林彦㱏肩的伤口。动作粗鲁得让林彦眼前发黑,但血真的止住了。
远处又传来爆炸声。
张野鸣的臂膀像铁钳般箍着他的腰——扶着他……另一只手还能稳稳当当地给步枪上膛。
可林彦的目光,还是落在老坛的身上。
他不知道该为老坛悲伤还是高兴……
也不知道,他妹妹的手术费,这些天有没有凑齐。自己还能不能和他再见面……
“李海柱,看到这些溃军过来接他回家,会很高兴吧?”
搜书名找不到, 可以试试搜作者哦, 也许只是改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