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巴黎的豪杰们与演出(6k,为盟主箨小未成竿加更)
「……看在上帝的面上,我们不要在一切教条主义消灭之后又想起强使人信奉某种主义;我们不要陷入您的同国人马丁·路德的矛盾里,他在推翻天主教的神学以后立即借着开除教籍的办法创立了新教徒的神学。
整整三个世纪以来德国完全忙于揭掉马丁·路德的这块新泥皮。我们也不要再制造麻烦事,为的是不再给人类添累赘。
……我们在领导运动的时候不要领导新的固执,也不要扮演新宗教的圣徒,尽管这是逻辑的宗教丶理性的宗教。」
——1846年5月17日蒲鲁东致卡尔的一封信
当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米哈伊尔虽然稍微愣了一下,但也并没有多想,而是直接打开了房门,然后他便看到了一个有着典型的俄国长相的男人,他年纪不大,身上的衣服也谈不上有多好,但眼睛却是格外有神。
在看到米哈伊尔的那一刻,这位年轻人一下子就激动了起来,而还不等米哈伊尔开口,这位青年便激动的用俄语开口说道:
「尊敬的米哈伊尔先生,终于见到您了,由于别人的推荐,我最近一直在阅读您的作品,读完后听说您在巴黎实在是很想见见您,就找到了别林斯基先生询问了您的住址」
简单聊了两句后,弄清楚这位青年的身份的米哈伊尔索性直接邀请他进来坐一坐。
就像之前说的那样,俄国如今其实也有不少人正居住在巴黎,而既然出门在外,那麽自然而然的就出现了抱团的现象,甚至说巴黎有一些地方就是专门招待来自俄国的旅客的。
像米哈伊尔的话,如今不大不小也算是个人物,在巴黎,只要听说过他名声的俄国人其实很难忍住不来拜访他,毕竟从来只听说法国文化在俄国横冲直撞,结果如今一个俄国人却是在巴黎真正的扬名了?
这种情况下,米哈伊尔出于人际交往和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时代的巴黎的需求,当然还是已经接待了不少正居住在巴黎的俄国人。
而除了俄国人有固定的活动地点和人际圈以外,义大利的侨民也有固定的活动地点,说起这个,米哈伊尔在离开俄国前其实还专门问帕纳耶娃要了一个义大利人的地址。
如果要问为什麽,简单来说,帕纳耶夫和帕纳耶娃此前来巴黎旅游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一位义大利人,并且还交往了一段时间,当时他们谈起义大利时,那位义大利人可谓是满脸怒容,眼睛冒火:
「全欧洲的人都断定说,义大利人民腐化堕落,永远摆脱不了外国的暴政,但是他们错了。神甫和腐朽的大官僚阶级出卖了义大利,然后不管他们怎样拼命用收买和暴政去制服人民对祖国的热爱,人民还是会向大家证明,他们是有力量摆脱外国和神甫的残暴压迫的!」
而当帕纳耶夫问他的故乡是哪个城市的时候,他便回道:
「是全义大利!我没有固定的住处,而是在全义大利和欧洲各处游荡。我不久以前才远游归来,现在要去巴黎一个短时期,我还不知道再过一个月我会在什麽地方。」
至于这位义大利人是谁,他的名字叫朱塞佩·加里波第,他献身于义大利复兴运动,被誉为「义大利统一的宝剑」,又与加富尔丶马志尼并称为义大利建国三杰,还有义大利「祖国之父」的称号。
与此同时,由于在南美洲及欧洲对军事冒险的贡献,加里波第也赢得了「两个世界的英雄」的美称。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巴黎公社成立的时候,在缺席的情况下,他当选为国民自卫军总司令,并且他也是第一国际的坚定支持者。
只能说,巴黎这地方是真有说法的,你在欧洲只要但凡是个人物多半都会来巴黎走上一遭。
但是遗憾的是,米哈伊尔来巴黎的时候这位豪杰已经离开了巴黎,只因:
「我抱着莫大的希望来巴黎,可是我的同胞现在对巴黎的政治比对他们不幸的义大利更关心。他们认为我是空想家!我冒着许多危险对他们谈论祖国的局势,可是白费口舌。」
不过他本人虽然不在,但这并不妨碍米哈伊尔同他的朋友打打交道,而对于米哈伊尔的拜访,这位义大利英雄的朋友无疑是又惊又喜。
既然有这样一层联系,那麽当1847年4月15日,加里波第率63名志愿军战士登上「希望」号返回阔别12年的祖国的时候,米哈伊尔或许可以顺手帮帮场子。
毕竟钱这玩意总归是要花出去的,而比起自己享受,米哈伊尔还是觉得用在有些事业上会更加具有成就感。
老实说,按这麽个花钱法,米哈伊尔以后说不定会是义大利丶德国丶法国丶英国等一大堆国家的人民们的老朋友.
想着这些事情的同时,米哈伊尔也是正常跟这位来拜访他的俄国青年聊天,聊一聊文学,谈一谈在巴黎的生活,而说着说着,这位名叫亚历山大的青年突然感慨道:
「要是巴枯宁先生现在还在巴黎的话,他一定会来拜访您的,他早就听说了您的名字,而且对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一直都想要跟您好好聊一聊。」
米哈伊尔:「?」
圈子这么小的吗?
不过也对,巴枯宁和赫尔岑丶别林斯基他们本来就是老同学,当年那参加的都是一个哲学小组,而且巴枯宁还是在赫尔岑的资助下才出国学习的。
但是说实话,对于巴枯宁这个人,米哈伊尔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见为好,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这哥们那是真正的键政大王,杠精中的杠精。
这位老哥依旧是经典的贵族开局,接着到年纪了便开始出国键政,并在1844年的时候认识了老马,然后交往了一阵子。
而他在这一时期的思想倾向,大致来说是在共产主义和安那其主义之间徘徊,在1843年的时候,他结识了德国共产主义先驱魏特林,在魏特林的影响下,他走上了共产主义道路,但不久之后,他的杠精体质发作,开始觉得魏特林的共产主义并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
在认识了蒲鲁东之后,他的思想便越来越趋近安那其主义。
至于他后来到底有多能杠,到底有多激进,就这麽说吧,到了后来,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认为他们才是真正的共产主义者,说老马只是伪共产主义者,是打着共产主义旗号的国家主义者。
没错,就是那个老马,这哥们直接把老马的左籍给开了.
顺带一提,巴金这个笔名便来自巴枯宁和克鲁泡特金,由此也能看出安那其主义对于世界各地革命的深刻影响,毕竟就连那位学不成名的少年,早年信奉的也是安那其主义。
而在这年头的欧洲,安那其主义同样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可以说,老马的科学理论也正是在对安那其主义的批判中一步步深化的。
那麽安那其主义是什麽呢?
倘若用最简略的话来概括的话,安那其主义的主要内容便是无政府而有秩序。
这一思想可谓是历史悠久,其渊源能一直追溯到老子丶庄子的思想和古希腊的斯多葛学派,至于这一思想为什麽能够吸引到如此多的信徒,某种程度上是因为有些东西实在是显而易见,即政府便是不公,几乎没有不腐败的权力。
当然,这只是最简单的概括,真要严谨一点的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因此米哈伊尔只是简单在脑海中想了一些东西,接着便继续跟这位俄国青年谈话。
而随着谈话即将走向结束,这位名为亚历山大的俄国青年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抹亮光,在犹豫了一阵后,他终究还是试探性地问道:「米哈伊尔先生,您有去拜访那位蒲鲁东先生的想法吗?我可以将你介绍过去」
米哈伊尔:「?」
听到这样的话,其实已经意识到了某些东西的米哈伊尔先是看了这位青年一眼,接着并未第一时间回话,而是稍稍思考了一阵。
毫无疑问,尽管安那其主义有着各种各样的问题,但在这年头的法国,它肯定也有它先进的地方在,否则老马也不至于说跟蒲鲁东来往了好一阵子才慢慢走向了批判和决裂。
那麽换句话说,愿意在这个时候接触像蒲鲁东这样的人,某种意义上就意味着你是一位激进分子和革命分子,而且通过这层关系,米哈伊尔之后想跟老马联系上那也是分分钟的事情,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想不认识还真有点难。
另外说实话,被许多人称之为「安那其主义之父」的蒲鲁东这老哥人其实还不错,你可以说他的理论不太行,但他为人确实没有太大的毛病。
首先他是一个苦出身,父亲是一个农民,而他也为自己的庄稼汉祖先感到自豪,他曾经在跟一位以出身显贵而自傲的贵族的辩论中说道:
「我的十四代先人都是庄稼汉,请你给我哪怕只举出一个有这样高尚先人的家族来。」
但这样的出身,无疑意味着他得饱尝生活的辛酸,而在这样艰苦的生活中,他并未放弃自己,而是通过自学一步步成为了理论大家。
等到了1848年,当巴黎无产阶级的六月起义失败,统治集团开始进行血腥的镇压的时候,身为议员的他在议会里发表态度激烈的演说,猛烈抨击统治阶级指责他们对人民漠不关心。
就连已经跟他决裂的老马也十分称赞他的这次演说。
而由于他持续在报纸上发表激进的言论,在1849年时他因为他的报纸被判刑三年,但即便如此,在监禁初期他依旧坚持战斗,就比如他攻击当时还未称帝的拿破仑三世的政策模糊不清,他质问道:
「请你告诉我,总统先生,你是个什麽人物:是男人,是女人,还是半阴阳人?是兽还是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