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吗?”郁春明不想听关宁解释,直接张口问道。
关宁眼光微闪,没有回答,很显然,她是知道的。
关尧虽然不大会教育孩子,但他这人也有一点好,那就是从不瞒着孩子。任何事情,是一就是一,他不扯谎,也不顾左右而言他。
因此,关宁很小便明白,她的亲妈关娜,是在去南边打工的时候被男人玷污了,大着肚子跑回家后,得了抑郁症死的。
但明白归明白,理解就又是另一码事了。
毕竟关尧从不给她描述,她的亲妈关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家里唯一的女性长辈,关宁的太奶奶,又总是对过往三缄其口。因此,“母亲”二字,于关宁而言,只是一尊摆在餐桌上的遗像,遗像上的姑娘又过分年轻,没有分毫“母亲”的慈爱与关怀。
关宁长这么大,受到最多的关怀来自她太奶奶和舅舅。只不过,老一辈人隔代惯孩子,关宁跟她太奶奶又隔了两代,惯起来更是没边没样儿。至于关尧,早些时候在边防上当兵,回来了又开始干警察,三天两头不着家。所以,教育大事却就这么搁置到了现在。
再者说,十六、七的小姑娘正是反叛的时候,岂是长辈说几句大道理就能端正行为态度的?
她还是委屈,不管怎么论,她觉得,这事就是她委屈。
“把眼泪擦干净。”郁春明平静地说。
关宁抽抽搭搭,低着头不动。
郁春明也不给她递纸,就由着这小丫头哭。
关宁等了半晌,意识到自己得不到安慰了,这才抬起头,望向始终凝视着她的郁春明。
“我认识你妈。”方才沉默不言的人此时突然说道。
关宁一怔,登时睁大了眼睛。
“她只比我大了十二岁,我却从不管她叫姐姐,为此,她没少追着我打。”郁春明缓缓道,“你长得和她很像,尤其是这双眼睛。”
关宁张了张嘴,不知是吃惊,还是不解。
“可惜,我九岁那年离开了扎木儿,然后便再也没见过她了。”郁春明一顿,“直到这次回来,看到她那张摆在你家餐桌上的遗照。”
关宁没有“母亲”这一概念,身边更无兄弟姐妹,听到郁春明这么说,脑海里浮现起的只有一片虚无。
然而,虚无之外,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是那个……”关宁莫名大叫了起来。
“哎。”郁春明竖起食指,挡在了这小丫头的嘴边,“你舅舅还不知道。”
关宁眨了眨眼睛,立刻用双手捂住了嘴。
郁春明冲她淡淡一笑:“这个,就当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关宁踌躇了片刻,还是点下了头:“好。”
“如果你乐意,我可以给你讲讲当年你妈、你舅,还有住在你家那栋楼里所有老邻居的故事,我也可以在日后你犯错时帮你说情,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郁春明说道。
关宁懵懂地问道:“啥条件?”
“一会儿等你舅舅回来,给他好好道个歉,然后保证毕业之前再也不提往外跑的事,也坚决不和不三不四的社会青年谈恋爱了。”郁春明循循善诱道,“当然,这不只是保证,也是你必须要做到的事。”
关宁瘪着嘴重复道:“也是我必须要做到的事。”
到底能不能做到?如今谁也不清楚。但出乎关尧意料的是,在他看完口供,审完嫌疑人后,上来听到的第一句话,竟是关宁对自己的道歉。
她绞着手指,站在门边,顶着两双肿成核桃的眼睛,怯生生地说:“舅舅,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