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儿哭着哭着就要开始捂心脏,寇远洲一只手始终捂住在他心口处。仿佛这样就能起到什么作用似的。他也是犯糊涂了。
被一条浴巾包起来的乔沅哭得停不下来。寇远洲将他打横抱起,这时乔沅一睁眼,在一片泪光之中,惊惶地辨认出了血。
寇远洲一手的血。
乔沅一下竟说不出话。
他颤抖着唇,吸一口气。
怕他这口气就上不来了,寇远洲扳着他的脸,一字一顿:“不是,不是你的!”寇远洲一眼看出他的心思,当下立刻接道:“是我的。你好好的,没事呢。真的。”
毫不怀疑,就算那天前面不是一道玻璃门而是刀山火海,寇远洲也能眼也不眨地跳进去。在那种兵荒马乱的情形之下只有他的声音是唯一的定心丸。他说:“圆圆,听话,不看。先闭眼睛。”
乔沅哭懵短路了的大脑当时愣是没反应过来。寇远洲手上的血又是怎么回事?
最后是两个人一起去的医院。
事后乔沅才知道,因为那一天的浴室门刚好被反锁,寇远洲只在门外听见他哭,他没有等找工具来,直接没有痛觉似的用拳头砸的门。
难怪能那么快就进来。一手的血全是玻璃渣子当场扎的,那情状看着都吓人。他本人却像那些血不是他的似的,一进去就扑到了乔沅身上。
结局就是寇远洲那天最终伤得比他还重。乔沅最终倒是没检查出来什么事,嘴里有点破皮,还有就是受惊过后心率失常,镇静下来后吃药,充分休息,保持心情平静,慢慢的也就好了。
倒是害的寇远洲一只手缠了好一段时间的绷带。
之后每次寇远洲要逗他,就会在他眼前晃那只绑着绷带的手,故意笑着喊他:“胆小鬼圆圆。”
……
*
两人从学校回到家后,今天的晚饭是寇远洲下厨。
身量挺拔高大的男人站在操作台前。他挽起袖子,袖口在肘窝处层叠出优雅的褶痕,往下,露出精健漂亮的小臂肌肉线条来。
他侧脸低垂眉眼,在水流下清洗食材。
做的是简单的海鲜意大利面,以及一道蛤蜊浓汤。用冰箱里现有的食材,他一个人做这些并不难。
洲哥以前也经常像这样做饭给他吃。
会下厨也是因为乔沅。
他做起这些照顾乔沅的事情来,一向都得心应手。天底下就没有他不会的事。反正乔沅小时候一直是这么认知的。
乔沅负责端盘子、递东西。这些是他的工作——以前的洲哥给他安排的。
剩下的时间,就是放松地坐在岛台那,看着洲哥宽肩窄腰的背影在料理台认真干活。
晚餐飘香。
此时的氛围之平静和谐,空气中漂浮着烹饪食物的香味,两人像以前那样的相处,让乔沅想起他们以前的一些事来。
两人就一起坐在餐桌前吃了一顿和好的晚餐。
……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当灾难性事件已经发生,无可挽回,大家都会这么说。
乔沅妈妈被送去疗养院治疗之后,残局就留给剩下的人收拾。该治疗的伤口,该打扫的屋子,该及时表达上的关切。大人们唏嘘惋惜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所有人逐渐回归日常的生活。
而当时的两个孩子也接受了儿童心理医生的专业事后干预——这是一种帮助亲历者最大限度地走出事件造成的心理阴影。包括,过分为受害者悲伤,怀疑自己是否已经尽力,觉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做得更多而产生罪恶感。
说服他们接受那件事情已经过去。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大人们一开始也是那样认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