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阵晕眩袭来一般的感觉,他呼吸忽而急促了两下。
寇远洲问他我们和好了吗。
乔沅眨了两下眼睛。重新开口时,他当然也是那么回答的。
“嗯。”他说:“和好了。”
乔沅就在今天终于决定了要正式跟寇远洲说出那句分手。
选个好日子提吧。他心里想。
寇远洲还在那边:“再好玩的玩具,如果不注意安全,那我们来约法三章。……”
第15章
要问乔沅还有没有小时候做手术的记忆,是有的。
躺上手术台上方一圈极其明亮刺眼的大灯,在icu里时浑身插满管子,数台仪器齐齐围绕床前,总幻觉,自己身体内部的肉块变成了机器人的零部件部分。
冰冷规律毫无起伏的滴滴声在静谧病房里,像是要一直滴穿人细细弱弱的神经。
乔沅小时候生病,一直是妈妈在身边负责看护照顾他。
妈妈是个无所不能的妈妈。对乔沅说话时总是温声细语,她将住院事宜事无巨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在之前她从未对乔沅发过火。一次都没有过。
离婚之后更是独自一人带着乔沅生活,扛起了两个人的家。
年纪还小,又是这样一场性质的大手术。年幼的乔沅是个比别人都更特殊的小孩,从衣食住行到方方面面,都需要离不开精细小心的看顾。他不能太用力哭或笑,就连咳嗽一声都得小心胸腔里刚长好的脆弱骨头。几乎需要人二十四小时盯着。
在小乔沅的记忆和认知里,他有两个妈妈。
一个是温柔耐心,轻声细语,会心疼地抱着他哭的好妈妈,一个是摔打责骂,冷嘲热讽,歇斯底里的坏妈妈。
这两个妈妈长得一模一样,但在他身边轮流换班照顾他。
有时候是对他道歉温言安慰他的好妈妈,有时候则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时,偷偷无缝衔接地换成另一个长得一样的坏妈妈。
就像他看的木偶戏动画片里在幕后换演员上场那样的。
两个人长得完全一模一样毫无区别,就像双胞胎,所以白天里所有的大人都有没认出来。
小乔沅也是在无数次的碰壁和呵斥中,自己摸索知道了这个真相。
对他来说是很好认的。好妈妈走后,坏妈妈好像忽然就不认识他了,对小乔沅极尽气急败坏,将东西摔打到小孩脚边。锋利的碎瓷片四溅。
所以每次当察觉到坏妈妈出来,小乔沅已经学会自觉保持安静,他不主动开口说话,也不在她面前走路或发出一切声音。
所幸不论是好妈妈还是坏妈妈,她们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不会伤害乔沅。
他小小的身体上是一道纵贯心口的大疤痕,他天然而狡猾地、该死地是一个那么脆弱易碎的幼儿,懵懂无邪,天真可爱。这是最后的底线也是困住她这一生的枷锁。
乔沅不能生病,不能痛不能笑不能哭,不能冷不能热,生病了也不能用力咳嗽,不能不能不能不能……
坏妈妈即使在最暴跳如雷,在房间里用力扇自己耳光、扯自己头发的时候,都丝毫没有伤害过乔沅一点。
某一天她在房间里披头散发地自己扇自己巴掌时,余光一瞥,看见门口一抹小小的身影迅速缩了回去。
她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
枯燥乱发遮住的一只死气沉沉的眼睛,在昏暗房间里闪着某种奇异的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看了许久。
起初她只是故意在乔沅看得见的地方故意扇自己的脸。
看小孩懵懂的脸上露出害怕惊恐的表情,她才像是如愿有了一点这种行为有多严重病态的实感一般,情绪得到了暂时的平定和安静。
奇怪的是,好妈妈似乎知道坏妈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