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明就站在这血泊中央,最后一滴泪正从他低垂的眼睫上坠下。
这滴泪落得很慢,在他眼前像是被强行调慢了的录像带,他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它划过空气的声音。最后“嗒”的一声,和此前所有的他的眼泪一样,没入脚下的那片鲜血之中,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其实已经哭了很久,从他看到这满目的殷红开始,从走遍这空空荡荡的封印秘境也寻不到那个人的半分踪迹开始,泪水就一直控制不住在流。
林微明自认为他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哭的人,或者说,他一直都认为这种奇怪的生理现象没有任何意义。
但此时此刻,真正没有意义的,却是他自己。
越来越清晰的认知在他脑海中被不断重复着。
他做错了。
他有些怔愣地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手指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种暗沉的褐色,像是他永远也洗不掉的罪证。
他亲手害死姜陟的罪证。
那是他此生也无法弥补的孽债。
林微明忽然就觉得冷,彻骨的冷,冷到他浑身颤抖,急于寻找到一个温暖的热源。
于是他举起了那把匕首,又把它亲手送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刀锋切入喉管,并没有想象中的疼,反而喷涌而出的鲜血顺着脖颈缓缓流下时,却烫的他的灵魂都在说着:
真暖啊。
暖得他仰面倒了下去,蜷缩着将自己浸没在了爱人的鲜血之中。
这是他最好的坟场。
第97章
月光从云层缝隙间照射下来,如一匹上好的银色锦缎自天际垂落,直落在院子中间的那口井上。
林微明站在井边低头去看,幽深的水面平静得宛若一面镜子,他的影子沉在里面,清晰的无处遁形。
他看见了自己已经长到可以垂落在额前的头发,头发下面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脖子上那条淡得快要看不见的伤疤。
他觉得有点可惜。
但也没关系,他现在有了更好更值得纪念的东西。
他站在那盯着倒影看了半天,忽然就头也不抬地开了口,恍惚间还以为是在对着水里的那个影子在说话:
“我已经决心离开林氏了,你又何必再来呢?”
廊檐下角落几乎糊成一团的黑暗里,隐隐约约地似是站了个人,借着瓦上勉强漏下来的一点光亮,可以大概分辨出,那应该是个女人。
她被发现了踪迹却也没有慌乱,只是沉默了一会,才终于有些犹豫地出声:
“微明,你身上......”
林微明闻言站直了起来,赤裸着的上身终于彻底暴露在了月光下面,他好像听见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夜色中,他那身皮肤莹润如上好的羊脂白玉,但偏在此时此刻,白玉却忽地生出了瑕。
一道新鲜的剑痕斜着横贯在他的胸膛上,伤口处皮肉外翻,殷红的血珠还在缓缓地往外渗着,猛地一看好似古玉上的血沁,触目惊心中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妖异。
而再往下的另一道伤口更深,暗红色的皮肉里几乎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鲜血从里面不断地涌出,并顺着他精瘦的腰腹往下淌着,宛若是在他的身体上绘出了一幅蜿蜒的图腾。
“这个?”他看着那伤处,嘴角竟勾出一抹弧度,“这是我刚刻的。”
女人终于从黑暗处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凌乱又虚浮,月光照出了她那张和林微明极为相似的脸。
她似乎是想上前,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