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他那个呆呆傻傻的样子,强行压着他的腰逼他低头鞠躬,他才终于好像从刚才所见中琢磨出点意思来。
“不好意思啊,这是新来的学员,不懂规矩,希望您不要介意。”施桐一边疯狂擦汗一边替姜陟解释,“而且学员嘛,刚入门,从业资格证还没考呢。”
姜陟直起身子的时候林微明已经抬脚往道场里面走了,眼光收回得极为干净利落,没有一点的拖泥带水,就好似此前从未见过姜陟,刚才只是一次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例行查问,不掺杂任何的其他含义。
他们两个就如同一对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一个站在原地,一个即将走远。
姜陟到底是按捺不住内心的那种异样,还想继续上前,却又被施桐扭头过来狠狠瞪了一眼,让他就待在前台,别去添乱。
他应该是很生气,说得十分严厉,声音里大有一副“等着被收拾吧”的警告意味。
可姜陟全不在乎,他只越过施桐的肩膀看着那个背对着他的身影,他的脚下,一步都不曾停下。
等到两个人都进了训练场的大门,再看不见时,姜陟也终于压不住心头的那口郁闷,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短到发硬的发茬,皱着眉用几乎听不到的气声骂了一句:
“操!”
这一天接下来的时候,姜陟再没见到林微明。
太阳落山的时候,只施桐一个回到了前台。林微明在检查方面大抵也没让他好受,火气比走之前更大,指着姜陟训了有将近两个小时。
姜陟倒是听惯了这种看似条理分明,实际上细究起来基本毫无意义的所谓训话,不用特别注意就可以十分自然地做到面有“愧色”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他全部的心思都在想:林微明这人,居然真就这么走了?
经过之前那一遭的冷待,和一下午坐立不安的胡思乱想,他原本的那点心虚被反复地消耗、磋磨,早就没剩下多少,相反的,却对林微明生出了点怨愤来。
这家伙实在太小气了,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故意做出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给谁看?
绝交,必须绝交!姜陟没好气地想。
下次再见他一定要像今天这人这么对自己一样对他,一句话也不同他说!
然而这点“雄心壮志”在当天晚上林微明再一次如鬼影一般地出现在他面前时,就直接分崩离析。
白日里和施桐打听出了东南方向的那栋小楼便是褚歧当时修炼禁术的地方,那肯定也是在那里,他凝出了那颗种子,姜陟自然是要去探一探的。
他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整个褚氏道场也如人类一般陷入沉睡后,按照他这段时间的观察,熟门熟路地绕过了监控和禁制,落在那栋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小楼前。
灵力恢复之后,姜陟的五感自然也灵敏了许多,可到底比不上过去,所以并没有察觉到隐没在屋檐之下的那抹几乎要与四周融为一体的黑色,一个没注意直接一头撞了上去。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遽然撞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怎么说都是一件十分惊悚的事情,饶是姜陟都被吓了一跳。
但他反应很快,几乎是同时,他的袖口寒光一闪,一把轻巧的短刃落入掌中,抬手便朝那“东西”刺去。
刃尖即将没入的瞬间,他借着朦胧沉闷的月色,看清了林微明那双在黑暗之中仍然闪着些微光亮的眼睛。
动作被生生止住,短刃重新收回袖中,姜陟心有余悸地扑上去拽林微明的衣领,早忘了他几个小时前下过的决心,咬着牙质问:
“你不会躲吗?我刚才差点就杀了你!”
林微明就这么垂着眼睛看他,比平时更加深沉的夜色掩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当然,他本来也没什么表情。
“你想杀我吗?”
这句话他说得很慢,仿佛真的是在问姜陟有没有这种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