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停了下来,柔软的目光扫过姜陟的脸,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的那点笑意缓缓荡开。
“你真的,很像他。”
他的目光平和,毫无攻击性,可姜陟却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里平白就生出几分凉意。
“像谁?魔君吗?”他试探性地问。
辞秋闻言眉头一紧,好像十分厌恶听到“魔君”两个字一般,不过也很快就明白了姜陟会这么问的原因。
“你以为,我说的那个人是魔君?”
“不然呢?那些用了你名字的人可是拼了命的想要放出他呢。你难道不应该是他的手下什么的?类似于肥遗?”
辞秋冷笑一声:“手下?他还不配。”
姜陟被他这个“不配”的论调说得实在是吃惊,到底是什么人会随口就说出这样的话,怕是剑尊再临也不至于吧。
辞秋看了他的表情自然也猜到他心中所想:“怎么,不信?”
他忽得伸出手,手指在姜陟眼前一晃,姜陟的视野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如脱落的墙皮一般片片破碎,连带着他身下的床,转瞬之间就全都消失不见。
他躺在在一片灰蒙蒙的虚无之中。
姜陟用并没有什么波澜的视线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看着辞秋踩着空气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道:“果然,从头到尾,都是你。”
幻术,从这件事开始,他就不断地在遇到幻术。如今看来,无垢火和疗养院的背后之人,其实最根本的就只有一个他而已。
辞秋又笑:“你还不算太笨,只是这一点,不太像他。”
“你既然这么瞧不上魔君,又为何在放出他这件事上推波助澜?”
“我从来都不在乎什么魔君,那不过是一个得了我的好处又设计摆脱我的小人罢了。”辞秋看着他,眼神却似乎落在别处,“我什至不在乎这个世界存不存在,我从头到尾想要的,都只有一个人。”
辞秋活得太久了,他见过太多东西,他甚至记得,在很远很远的过去,这片土地上,最初甚至是没有人的。
所以他并不在乎这世上千千万万人的存亡,在他看来,凡人的泯灭无非是把这世间变成之前的样子,没什么分别。
可当他真的遇到那个他一直等着的人时,他又觉得,他此前度过的漫长时光,都单薄得可笑。
他好像在获得名字的那一刻同时被赋予了人类的情感,却并没有学会,也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样处理这些会暗自滋生的东西。
所以最后落入一场毫无出路的死局似乎是一件必然的事情。
遇到魔君便是他在自觉前路无望时发生的。
魔君在那个时候还不是魔君的,他从无数恶念之中诞生,躲躲藏藏地也算是活了许多年,辞秋本该当时就杀了他,可却因心神不宁,无意之中让他窥见了自己隐秘欲望的一角。
他在他的手掌之下,在死亡的夹缝之中,他慌忙开口,对他说,他能帮他。
他大概还是有几分本事的,所以辞秋并不能算是轻易地被说动了。
于是,魔君便终于成了魔君。
而那时至今日都让人谈之色变的操纵能力,其实很大一部分都源自于他的幻术。
被人察觉到内心并不足以让其无条件地奉上一切,能真正得到想要之物的幻觉才是让人欲罢不能的东西。
“魔君祸世,这对你来说到底有什么好处?”姜陟忍不住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