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没有明言,但两人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席则沉默片刻,低声道:“有过后悔的时刻。”
从他在墓地里,亲耳听到傅斯礼道出他们那九年过往时。
他第一次后悔……爱上了应粟。
滕凡观他神色不对,就没再继续问了,只是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我知道了。”
“席则,谢谢你跟我说开。”
其实,怀揣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一直以来像个偷窥者一样看着他们亲密幸福,对他也是一种煎熬和折磨。
如今,他的秘密不再是秘密。
他终于可以坦然地去面对自己,面对席则了。
席则没再说话,最后朝医院望了眼,就启动车子离开了。
-
应粟乘坐电梯一路抵达三十三楼。
来的路上,她想了很多。
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他,该和他说什么。
可等她真正站在ICU病房门口的时候,她大脑顷刻空白了。
似乎所有的怨怼、愤恨、悲恸,在看到他终于睁开眼的这一刻,都短暂消失不见了。
此时此刻,他活着,好像是最重要的。
“傅先生刚清醒过来没多久,身体各项指征还不稳定,但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想要见您。”
宗绍阁看到应粟从电梯走出来,远远就迎了上来。
应粟快速整理了下自己情绪,走过去,“现在可以进去吗?”
“可以,但最多只能待15分钟。”
“嗯。”
应粟不是第一次进ICU探视了,对流程十分熟悉。
只是当时在ICU送走云蔚的时候,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下一个躺在这里生命垂危的人……会是傅斯礼。
医护人员给她穿戴好后,推开了病房的门。
应粟在心里做了个深呼吸,一个人走了进去。
房间内光线很暗,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而那个昏迷了一个多月的男人,此刻正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双目紧闭,身上插满各种管子,旁边的心电监护仪时时频闪着。
应粟走近,看到他两颊消瘦的凹陷下去,皮肤也泛着一种灰青色的冷光,整
个人再也不见往日神采。
而是和云蔚临死前一样——浑身都透着油尽灯枯之感。
饶是应粟铁石心肠,饶是应粟再恨他,看到他如今这副摸样,也无法无动于衷。
相反,她的心简直如锥心刺骨般的疼,几近窒息。
“……你来了。”
傅斯礼感受到空气中她的呼吸声,艰难地睁开眼睛,有些浑浊的瞳仁聚焦了几秒,才费力望向她。
应粟与他对视上的那一刻,眼泪几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你为什么要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是不是吓到你了?”傅斯礼极力向她扯出一个笑容,温声宽慰,“没事,别怕。”
说着,他视线向下移,落在她右手上,“手上的伤好了吗?”
应粟攥了攥拳,那道伤疤对她根本不值一提。
“傅斯礼……”应粟一张口就是泣音。
她本来不想哭的,她不想再为他流一滴泪,更不想再让他看到自己的软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