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一横剑,格住了程危泠迎面砍下的一刀,震得发麻的虎口让他力道一泄。眼见着程危泠回手又是一刀,刀刃直奔脖颈而来,陈星避而不接,一张符纸送了上去。
劲烈的刀风之下,符纸转瞬成灰,本应与程危泠正面相对的陈星身影一闪,与远处的一个陶俑在一瞬间位置互换。
陶俑的头被一刀削飞,撞在碎石中的断壁残垣上,粉碎了个彻底。
程危泠的刀一挽,反手又是几刀,手起刀落的动作快到陈星几乎难以辨清,没了头颅的陶俑眨眼间被削去四肢,圆钝的残躯滚落在地上。
那一刻陈星本能地感到震撼,他深知哪怕刀下并非无生命的陶俑,而是自己的话,程危泠落下刀的刹那也会一样残酷到毫不眨眼。
在唤醒程危泠之前,陈星早有准备会面对一个狂化的怪物,但他还是有些低估了对方的凶残。昔日拥有如此嗜血又善战的旱魃一族,难怪会被那些一贯倨傲的旧神忌惮甚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置之死地。这样的恐怖存在,若是不能为己所用,便一定要趁早扼杀。
在目睹着程危泠面不改色地肢解了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的陶俑,陈星在短暂的空隙间有些怀疑陈辞能够和程见微在一起的可能性。剥离掉置身其中的种种复杂感触,客观来说,陈辞的掌控欲之强,无人比陈星更深有体会,他无法想象面对这样难以掌控的程见微,陈辞究竟会妥协到何等地步。
酣战至今,陈星不难看出程危泠下手虽狠辣,但并未用尽全力,在打斗之中程危泠似乎留有余力戒备着乱石中的那片阴影。他们闹出的动静这样大,龙神却一直未现身,很难不说是存了想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就在陈星这一恍神期间,最后一个陶俑已碎在程危泠刀下,下一秒,破空而来的碣陵刀直冲胸口而来。
陈星侧身避开的动作稍迟一步,锋利的刀尖躲避不及,从他胸口略过,划下一道深深的刀口。
这一刀本应见血,可刀刃破开衣襟后,在程危泠眼中一闪而过的,除了布满裂纹的胸膛,便是空空荡荡的腔室——那里面没有心脏,取而代之的是一枚系于红线上的古旧符咒。
程危泠的眼神一凛,眼前陈星的存在其实是非人的事实他毫不关心,只将下一步落刀的目标锁定为那枚符咒,想必那就是陈星的致命弱点,再来一刀命中那处就能送其上路。
就在程危泠手腕一翻,想要再次提刀的时候,散落一地的瓷片无预兆地嗡嗡振动起来。陈星的目光越过他,像是毫不在意下一刻就会送命,就这样突然笑了起来。
“你来了。”
然后,程危泠听见陈星叹息一般地说道。
地面已经碎裂塌陷,崩裂的石块间,清澈的涓涓细流缓慢流动着,龙息隐没在水流间,陈辞知道这个地方比想象中更危险。
他应该是来得并不晚,又好像已经太晚。
那个因怀念而被制作出的瓷偶,在陈辞习惯了他无数个日夜的逆来顺受后,开始在某个不明显的瞬间变得不再听话,有了不愿诉说的心思。陈辞初时以为这只是陈星在闹别扭,却没想到那些被粉饰的真相早已被这个他想得太简单的产物所掘出,并选择了一种最无可挽回的方式同他决裂。
身为创造出陈星的人,陈辞能够通过言灵操纵自己的瓷偶。
就在陈星的剑刺向程危泠的瞬间,陈辞一句禁咒出口,禁锢了陈星的下一步动作,他下意识地不能容许陈星威胁到终得一见的程见微。
而就在言灵立下之时,陈辞悚然发现事实与他预料的截然相反,陈星的出剑只是虚晃一招。
七星剑落在地上,剑身与岩石相撞,发出寂寥的响声。
得益于陈星的半途弃剑,程危泠这一刀毫无阻碍刺中了他早已锁定的目标。如水的刀光映上陈星空洞的眼睛,随即没入碎裂的胸膛,在就要进一步刺穿的时候,被他用手生生按偏了走向。
被刀刃切下一半右手掌,陈星仿若没有感受到与残缺一齐到来的剧痛,他原本空无一物的左手中凭空现出一张揉皱的道符,在程危泠抽刀而出的同时,道符一燃,匍匐在碎石中不得动弹的鱼人们失去压制,嘶鸣着朝程危泠扑来。
程危泠补刀的动作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不得不分神应对大量蜂拥而至的水生怪物。
趁着这一刻的混乱,陈星得以从程危泠的刀下逃出,他的状态看上去太糟,以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