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需要磨合的太多,我却已经没有时间了。爱并不是占有和圈禁,即使相爱,也是独立的两个人。”
伏钟抬起手腕在沈年晃了一下,沈年这才注意到隐没在他袖间的乌黑圈环,看上去并不像是装饰物,反倒更像是镣铐的一部分。
这个认知让沈年的脸色一沉,不敢置信地看向伏钟,“你的身体差成这样,竟然容许他对你……”
看到沈年的这个反应,伏钟翻转手腕,自己也看了一眼那残留的圈环,谈及这些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他把我当做笼中鸟,是因为我愿意。但说不准以后,在我死了很久很久以后,他万一爱上的那个人不能接受这种做法。”伏钟垂下手腕,任由衣袖滑落,重新遮盖住圈禁残留下的痕迹,“时日无多,这是我能教会他最后的了。”
“你……”这一瞬间,沈年不知自己该为伏钟感到难过还是该为程危泠感到悲哀,“你觉得经过这些,程见微还会爱上其他人?”
“在我止步于此后,他还会活很久很久,万一呢?爱不该是剥夺自由的借口。人死如灯灭,我已经给了他我能给的一切,还管他以后做什么,漫长岁月总会让他得偿所愿。”
伏钟无所谓地说,他知道这样的观念不同于世上大多数人,但到底也不想好友为他的死难过,于是语气轻松地继续开解。
“对于我来说,活着是真没什么意思。因为背负的一切,我累了太久,在终结所有后,获得一场没有忧虑、无人打扰的长眠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局。”
那天午后,两个人在无人的海边坐了很久很久。
然而与相识后趟过的岁月长河相比,这道别的午后不过是短短一瞬。
在等来太阳西沉之前,一场雨先行到来。
伏钟在目送沈年离开后,又在雨中的长椅上再待了一会儿。
深秋的雨将薄灰色的风衣淋湿,留下深黑的斑驳水痕。
伏钟坐在雨中,突然没由来地想到自己留在公寓的抽屉里给程危泠的那封遗书。
提笔之前他以为会有很多要写,但落笔的一瞬间,所有未尽之言皆化为烟雾散去。
他只在纸上留下了一句话。
第53章
工业污染严重的城市,陈星所下榻的这座酒店是城中难得一见的保持洁净的建筑。
低垂乌云下的楼体,自灰扑扑的地面拔地而起,像是一个一戳就破的脓疱,带着溃烂前的洁白。
北国的冬天来得更糟,远处被锈蚀的钢梁和玻璃遮蔽的人行道上,匆匆闪过三两个午夜孤客的身影,从天而降的肮脏雨雪沾污了他们暗色的衣角。
陈星披着浴袍站在落地窗前,室内暗黄色射灯发出暖光,让他在乌暗的窗玻璃上看见了自己陷入模糊的眼睛。
褪去无害的伪装后,他的眼神比想象中更疲惫,也更阴郁。
手中的瓷杯盛着热水,水汽袅袅飘起,氤氲了一片冰凉的玻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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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脆弱的容器,若是他握着的力度大上一些,洁白的陶瓷就会承受不住压力而崩裂。
瓷器可以通过破碎来结束成为观赏品的宿命,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亦可如此。
被随意丢掷在地毯上的手机持续振动着,陈星将手中的瓷杯放在沙发边的矮几上,坐下来,静候着手机因为没电而陷入彻底停歇。
瓷杯旁的罗盘上,被朱砂染成红色的黄铜小球缓慢滑动着,在西北方的弧线上来来回回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