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泠,不要急躁,手腕稳一点。”
坐在青年怀中的孩子有些苦恼地握着毛笔细长的笔杆,陷入有些苦闷的踟躇,“哥哥,我怎么也写不好嘛……”
“别急,再看我写一遍,慢慢来。”青年揉了揉孩童的头,微微笑道,“写不好也不用着急,多练练就好了。”
纤细的笔尖落在月白的宣纸上,带出挺拔锋锐的笔画。微风从窗际吹来,镇纸之外的纸张轻轻浮动,松烟墨的香气隐约萦绕在鼻间。
懵懂的孩童眼睛一眨也不眨,认真地盯着纸上的墨迹。看过无数遍的熟悉字迹落到眼中,骤然化为了另一种字体。
干净整洁的纸张渐渐朽去,一层赭黄的色泽浮起又沉淀,肆意洒脱的笔迹染上金石之意,转眼之间,他的面前是一块古老的灵牌。
陈旧的木料纹路间渗透着黯淡的血迹,这一次他看清了上面逝者的名讳。
——正是自己的姓名。
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么久之前的事……
程危泠从床上坐起来,昏昏沉沉地揉了揉额角。他时常梦到小时候的事,不过多为阴沉压抑的黑白梦,很少梦见色彩鲜明的春日,更是从未梦到过伏钟。
手背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如此一想,倒觉得这个梦多少带着点令人怀念的味道。
自程危泠有记忆开始,便知道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般际遇本注定着他的成长历程较其他孩子更为坎坷,但伏钟的悉心照料让他从来没有感受到落差。
这也是伏钟对于他来说意义非同寻常的原因。
从清醒过来的眩晕感中脱离出来,程危泠抬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并不在熟悉的宿舍中。按着胀痛的太阳穴回想了一阵,他想起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正在那处庄园中经历着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
环顾四周,这个房间整体以黑白灰为主,没有任何暖色调,显得十分僻静。寥寥无几的生活用品摆放得极为规整,透露出公寓主人喜好僻静的风格来。
这种感觉程危泠非常熟悉,他压下心底的惊喜和忐忑,飞快地掀开被子下床,推开卧室门便往外走去。
程危泠醒来之后没有看过时间,也不知道现在几时几分,离开拉着窗帘的卧室,踏入客厅之后,方才发现此时已到黄昏。
落满夕霞的阳台上摆了一把摇椅,一个令他记挂许久的身影正靠坐在椅上,拿着一本书看得专注。
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程危泠就着傍晚的暮色一步一步向阳台上走去,就在他离阳台仅有四五步距离的时候,摇椅上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书,慢慢地侧过脸来。
伏钟的半张脸落在夕暮中,金红色的光线描摹过他清俊的眉骨和鼻梁,勾勒出分明的轮廓来。
他仍旧如程危泠记忆中那般丝毫未变,五年的光阴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那一刻程危泠情不自禁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快要跑起来一样朝着伏钟冲了过去。
“才刚醒就这样冒冒失失的,不怕摔跤吗。”
数年未见,程危泠的身形不再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时单薄的模样,少年人的身骨抽条,身高增加极为明显,过去瘦削的肩膀也变得宽阔起来,有了成年男子的身量。
不过长大了的程危泠却和小时候一样,在铺着地毯的阳台席地而坐,手臂圈上伏钟的小腿,下巴搁在伏钟膝盖上,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晃过去晃过来地撒娇。
“哥哥,你怎么来了?”
伏钟在阳台上坐了很久,饶是处于夏日,微风仍旧带走了一定的温度,程危泠觉得抱着的那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