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大娘早年间凭此惊艳一时,而如今台上这女子却竟比早年的公孙大娘还要更加的技高一筹,一时间浮台周边已是欢声雷动,喝彩声不绝于耳。
张岱也瞪大两眼看着台上女子表演,心中也是倍感惊艳。日前他在高承信家中欣赏嫂夫人剑舞,已经颇感惊讶了,而今再看舞台上这女子的舞蹈,顿时感觉当日嫂夫人所言也并非谦虚,她这位同门师妹技艺较之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啊!
那阔大的浮台本是竹木铺造,但在台上女子足下却仿佛弹力十足的蹦床一般,其人履足台上,稍作纵跃便有数尺之高,纵横间那冷冽的剑芒甚至蔓延到数丈开外,展现出舞者那惊人的弹跳禀赋。
同时这剑舞动作又矫若游龙,使观者敛息凝神丶目不暇接,甚至有人都已经憋得脸色涨红,实在忍耐不住,才张嘴大口大口的喘息,却仍瞪大两眼,不愿错过任何一幕精彩的画面。
少女登台炫技丶先声夺人,引得周围欢声雷动,可是随着剑舞渐入佳境,看客们观之入神,以至于周围竟鸦雀无声,唯那挥剑独舞的少女如游龙惊风一般腾挪纵横丶剑光四溢!
《浑脱剑舞》渐入尾声,少女收势立定,手中长剑振臂甩出,一道白芒划破夜幕,而后其人直将靴尖把剑鞘一并踢飞。正在这时候,飞上夜空的长剑陡转剑锋向下坠来,那剑刃直指立在下方的舞者。
「娘子小心飞剑!」
周围看客们见到这一幕后无不惊呼出声,更有人因不忍见这精灵一般的舞者血溅当场而闭上双眼。
然而那少女却全然无惧,一个拧身翻起数尺,竟以空手接刃丶稳稳握住疾落下来的剑器,并又将剑旋舞一番,待到剑鞘飞回稳稳刺入。
在一波新的欢呼声中,少女立定台中,继而举手为礼向着画舫上张岱等人喊话道:「公孙大娘门下杜云卿,闻玉骨郎君张公子登科及第,今日关试奏捷,不请自来,献艺君前,恭贺郎君登科!」
此言一出,周围又是欢声一片,就连王昌龄丶李嶷等同年们也都纷纷鼓掌起哄,半是羡慕半是嫉妒的推着张岱入前相见。
张岱自知对方只言恭贺自己,倒也不是芳心独属,无非他如今在洛下名气相较其他人更高一些,对方也是要藉此机会扬名,所以才作此进贺。
话虽如此,被这样一位色艺出众的女子当众称赞,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于是便也向下大笑道:「不意日前新登科,今又幸为娘子初缠头!此间客非圣贤丶酒非琼浆,素席两张丶痴心一人,是否犹有馀幸丶能邀娘子对坐谈艺?」
这位公孙大娘的高足也并不拘泥,闻言后便将剑器递给同行人,自己则因为舞罢香汗淋漓,披上一件织锦斗篷然后登船而来。
此时船上众人全都伸长脖子想要近睹芳容,而张岱也来到楼梯口处,待这位娘子入前便伸手去迎。当其俯身向下看去,便看到一张白皙中浅有红润丶脸蛋如鹅卵丶眉目如刻画的绝美脸庞跃然眼前,一时间竟有些痴迷。
「张公子……」
少女来到这里,之前舞剑时那飒爽的气质略有收敛,取而代之是豆蔻年华青春少女的明媚动人,她将素手搭入张岱的手掌中,却见张岱有些失神,便连忙轻唤一声。
「娘子美若仙姬,心防不守,竟为夺神!失礼失礼,还请见谅。」
之前只是远远观看剑舞,张岱还没觉得如何,却不想近睹这少女如此绝美,的确是惊艳的失了神,他连忙闭眼晃了晃脑袋,才又用力将少女拉上船来,并微笑致歉道。
少女落落大方,闻言后便也抿嘴一笑,旋即便轻声道:「公子丰神俊朗丶才惊人间,更难得义气无双,妾虽一介女流,但也心甚钦仰,尤其去岁勇赴家难的事迹。因闻公子于此,才斗胆前来献艺。」
「真的?」
张岱虽知欢场之中无真言,但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问过之后自己先忍不住轻笑一声。
刚才被宋三娘劝诫时,他还信心十足表示自己不会轻易被蛊惑堕落,这会儿看到真正色艺惊艳的女子,竟也略失自持。
这少女杜云卿却并没有嬉笑敷衍,而是睁大美眸一脸认真的点头道:「本来此夜是要共大娘同赴宁王邸拜访,中道有闻丶折行至此。」
张岱听到这回答后先是略一错愕,片刻后才又微笑道:「风冷露重,不及王邸华堂舒适宜人,恐怕让娘子失望了?」
「不失望,无论华堂还是露台,妾也只是台上优伶丶并非席中宾客。能得此间群众与公子赞赏,艺有所酬,又怎麽会失望呢?」
少女闻言后又浅笑道,所言虽有几分辛酸,但脸上却没有什麽自伤自怜之色。
张岱听到这话后,越发觉得这女子不同寻常,起码不是那种「赌博的爸生病的妈上学的弟弟破碎的家」,好想养起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