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洛阳东舍美王昌(1 / 2)

第225章 洛阳东舍美王昌

宋三娘家在外看去平平无奇,走进院子里却是别有洞天。

绕过入门的照壁,迎面所见便是一座高大的花楼,这花楼虽然不敢做什麽重檐斗拱的结构,但也雕梁画栋丶装饰的颇为华美。

花楼是艺馆主要的表演和会客场所,周围还分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院舍以供宾客长居短住。

整座艺馆占地非常的广阔,容纳几百人同时于此戏乐都不在话下。

在如今的大唐,宅地面积丶建筑规格之类都与主人身份密切相关,尤其是在居住面积本就不够充足的洛阳城里,哪怕一般的官员都很难拥有如此规模的宅地,更不要说宋三娘这样的优伶之户。

张岱虽然没来过宋三娘家,但也知道一些背景。这座宅院的真正主人的确不是宋三娘,而是真国舅丶毕国公窦希瓘。

日前窦希瓘的儿子窦锷曾和张岱等人一起担任岐王挽郎,期间就曾向众人吹嘘过他家里这买卖有多红火。

李峡那小子日前吵吵闹闹要张岱邀请船伎待客,就是被窦锷勾搭着过来食髓知味,以至于信安王十几年家教功亏一篑,真可谓学坏一出溜。

张岱被群伎拥从着直向花楼而去,刚刚走进楼内,李嶷便从后边一把拽住了他,一脸贱笑的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向堂侧一间房屋走去,并对他说道:「宋三娘屋中珍藏好物,向来秘不示人,我也是偶然间才探知,一定要引张六你见识一番!」

为了近便管理艺馆事务,宋三娘就住在了花楼的后方,李嶷在这里住了起码有一个多月,也早已经熟门熟路。

他很快便拖着张岱来到了其香阁外,也不往里走,只是指着房间内一眼可望见的一扇轻纱屏风,又向张岱问道:「张六可见过此物?」

张岱定睛一瞧,发现那轻纱屏风上有细线纹绣的诗作,名为《赠香卿》,是一首七言排律,词句浓艳绮丽丶颇有六朝遗风,但却是张岱不曾见过的。

他这里正自好奇李嶷为何要特意引自己来看这东西,视线忽的扫到落款赫然是「洛阳东舍王生张说」,他的脸色顿时一黑。

这时候宋三娘也从后方快步追赶上来,见到站在门口的两人,端庄富态的脸庞也不由得浅露羞赧,而当其视线望向那屏风时,眸中又不由得闪过一丝温柔的追缅:「永昌旧年艺初成,斗胆登台邀缠头。那时燕公亦年少,洛下卓然美王昌……」

这说着说着,怎麽还唱起来了?

张岱听到这里,心中越发不是滋味。王昌也不是指的具体某个人,而是从魏晋年间便延传下来的一个文学形象,大意就是住在洛阳城东丶人见人爱的一个美男子。

所谓「洛阳东舍王生」,就是这麽个熊玩意儿,说的再通俗一点,那就是隔壁老王张说。

好吧,按照这宋三娘的说法,这诗是作于永昌旧年,那时候他爷爷制科第一丶天下闻名,给自己搞这麽一个中二花名混迹欢场,倒也情有可原。

只是宋三娘那含羞带怯的表情,让张岱自感有点抓瞎,怎的我还得叫你一声小奶奶吗?

他的心情自是极度复杂,旋即转眸狠狠瞪了李嶷一眼,这狗东西拉自己来逛窑子,结果却逛出一股近乎**的羞耻感,这特麽算怎麽回事!

宋三娘也瞧出张岱情绪有点不对,连忙又入前垂首道:「奴是娼家子,生来贱格,幸得贵人浅为垂顾,珍之重之,以慰平生。六郎若以冒犯,自此收起,再不示人,惟乞能允身后长随。」

虽然说欢场无情,但当张岱听到宋三娘请求他允许将这诗作留下来并准备死后随葬,也是不免微微动容。

「宋三娘言重了,好美之心人皆有之。思之慕之,情难自已。当时故事历历于怀,是当时之人的一份情缘心事。难忘于心,难说于人。」

就连他爷爷都不派人来把诗讨回去,张岱自然也不会那麽古板多事,于是便又笑语道:「王侯与白丁,难免成枯骨,斗转星移,分得开昏晓,割不断情缘。我既入此,自不是迂腐的礼教奴隶。当时之人有当时的情义,今世之人有今世的时趣。」

宋三娘本也暗自忐忑,而在听到张岱此言后顿时便也松一口气,并又叹息道:「六郎雅趣豁达,出口即是警言,当真令人心悦,着实青出于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