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欲争吏部侍郎
张说看着崔隐甫负气而走的背影本来挺欢乐,可留意到张岱那稍显古怪的眼神后,心里便有些别扭。得亏他没有读心术,否则估计得让这小子的心声气个半死。
且不说气势汹汹返回御史台的崔隐甫,当两名宰相在高力士口中得知圣人已经将那两家纠纷处理完毕时,各自神情也都不太好看。
刚才朝堂上群臣因此争执不休,结果转过头来却发现他们所争执的问题已经不在了,不免让人大感错愕与失落感。
「渤海公的意思是,王霍公纵子行凶于坊间丶万骑军士哗闹金吾卫衙署并惠文山池院为火所焚等诸事,全都不需要刑司再作问究?」
杜暹首先忍不住发声询问道,这件事本身透露出来的问题是北衙将士太过桀骜,南省对其约束力严重不足。
而今圣人抢在南省这里做出决断之前把问题解决掉,等于是剥夺了南省公卿们通过正常渠道去伸张和维护国法的权力!
高力士与外朝打交道不少,也明白这些外朝大臣们的风格秉性,听到杜暹作此发问,便又微笑解释道:「杜相公请稍安勿躁,圣人之所以插手此节,并不是要干扰刑司程式。
不过有感于燕公于国有功,霍公亦心腹肱骨,此二位若因晚辈少徒的纠纷而有失和,不免会令人情难堪,所以先为两家说和解事。至于外朝刑司如何行事,仍是就事论事,裁判公允。」
这话说的好听,但实际上还能怎麽就事论事?圣人那里都已经针对王守贞做出最终的判决了,刑司还敢断罪更深丶指责圣人徇私舞弊?
而且王守贞犯罪的时候乃是四品高官,背后还有着一个高居一品的父亲,但是如今却成了一个白身的庶人,结果论罪的时候还要从其父品进行减丶赎,即政治上已经做出了一定的切割丶但又没有完全切割。
两人刚才都见到刑部尚书卢从愿与御史大夫崔隐甫在争执对骂当中展现出的战斗力,这会儿也都不敢想像稍后将此量刑标准告诉卢从愿后,会受到其人怎样的诘问。
但他们如果不将此通知卢从愿,就得自己前往大内向圣人进谏反驳,这无疑要比遭到大臣诘问更危险。
高力士自不理会这两人心情如何,身为宰相本身就要负责上下的沟通联系,要麽能够搞定群臣百官丶要麽就得规劝约束皇帝的言行,如果两头都搞不定,可不就得挤在中间受气吗!
此时张九龄等人也从张说这里得知了事情处理结果,一时间各自也都心情复杂。
从张说一家的角度而言,如此一个结果自然是大快人心,挑衅丶得罪自己家的纨絝遭到了严厉丶甚至是羞辱性的惩罚。与此同时其家族损失也能通过继续向河南府诉讼,从而获得王毛仲一家的赔偿。
但是对张说的党羽们来说,情况就不那麽好了。
他们此番再次聚集在了张说的身边,固然是为张说壮势丶撑场面,期望能够讨回一个公道,同时也希望在讨回公道的过程当中清理掉一部分政敌,从而夺回几个关键的朝中位置。
可现在圣人直接给张说讨回了公道,于情于理丶张说也难能再在朝堂中兴风作浪。可是没有了这样一个声讨的过程,这些人各自的政治诉求又如何来达成?
这个问题倒是跟张岱没有什麽直接的关系,毕竟眼下他也不能直接接过他爷爷的团队来自己带,而且在此之前,他其实已经给他爷爷提过一个方案,那就是放弃中枢,扎根地方丶尤其是河北这种关键地理板块。
所以接下来张岱便先行离开皇城,由得他爷爷留下来继续与那些党徒们沟通。
当他来到皇城外时,便见到除了安孝臣和金环丶银环兄弟等人外,他们张家一众族人们也仍等候在此,尤其当中还有张岯这小子也手提长棍丶一脸警惕的左右张望着。
「没事了,大家可以回家了!」
他来到家人们面前笑语说道,众人闻言后也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张岯凑到他面前来,一脸堆笑道:「阿兄,兄弟阋于墙外御侮,这道理我懂得。昨晚我也守在河南府别馆外保护阿兄,从今往后,阿兄能不能别再打骂我?」
张岱闻言后也是不免颇生感触,拍拍他肩膀叹息道:「兄弟哪有深仇?你以后生性些丶不要胡闹,茁壮成才,我又打骂你做什麽!」
他并不是那种因人一时好就能笑释旧怨的豁达性格,也不会因人一时坏便一生目为仇寇,对人对事的态度往往都是从实际出发。
张岯难得在阿兄这里得了几分好脸色,当即便又一脸振奋道:「我家自不是任人欺侮的寻常人家!阿兄,要不要趁着眼下人齐,咱们去报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