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您慢着点。」
李玉轻步上前搀扶老太爷。
老太爷却是摆手示意李玉站一边去,竟是撑着年迈身躯缓缓来到和珅与赵安面前,然后竟想弯腰去扶和珅。
「主子!」
和珅哪敢让老太爷扶他啊,万一摔了那还了得,赶紧起身一把搀住老太爷。
「这件事与你有什麽关系,你何必如此自责?」
望着和珅肿红的额头,老太爷一脸心疼样。
「主子.」
和珅不住抽泣,还是将责任揽到自己头上,毕竟施秉仁这个副都统是他的下属。
「朕说了与你和珅没有关系,朕还不至老糊涂到要牵怒你和珅。」
老太爷随手一指李玉,「给和中堂搬个凳子来。」
「嗻!」
李玉赶紧去搬了软包锦凳过来。
赵安这边则继续跪着。
和珅却是不敢坐,只扶着老太爷犹豫了下,喃喃道:「主子,奴才奴才方才在来的路上心中除了惶恐,还有一事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我君臣相处二十多年,又是儿女亲家,有什麽当讲不当讲的!」
老太爷提起乾瘦的枯手竟将和珅按着坐在了凳子上。
和珅不敢挣扎,小心翼翼坐下平复心情,语速放缓,字斟句酌,「奴才在想那施秉仁并非蠢笨之人,他世受国恩袭爵靖海岂能不知御赐之物代表主子天威?又岂不知损毁御宝是何等大不敬之罪?」
「嗯,」
半倚在和珅身上的老太爷听的微微点头,「说下去。」
「.可施秉仁偏偏就这麽做了,且是在都统衙门众目睽睽之下,奴才斗胆揣测,施秉仁此举若非丧心病狂失了心智,便是.便是另有所图。」
和珅说完刻意一顿,眼角馀光瞥了眼跪在地上撅着屁股不敢动弹一下的赵安。
「有道理,和珅呐,你说,这施秉仁图什麽?」
许是觉得倚在和珅身上会让这位宠臣吃力,老太爷朝李玉微微一抬手,对方忙将一根龙头拐递了上来。
老太爷接过双手搭在龙头拐上,乾瘦模样如果不是身上那身龙袍,倒有点像后世青帮的老爷叔。
和珅低声道:「奴才觉得施秉仁折辱赵有禄,毁损主子的墨宝实是不应该,也毫无道理,如此怠慢主子旨意,如此折辱主子刚刚抬举的臣子
这般毫无顾忌的狂悖,奴才奴才怎麽觉着这靖海侯爷是故意做给什麽人看的?又或是以为咱这大清朝的天,要变了,这才有恃无恐?」
嗯?
赵安被和珅这话听的一个激灵,好家夥,这上纲的本事都有我一半了。
「天要变了?」
老太爷心弦也是为之一动,定定看着御案,没来由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嘉亲王永琰那日益沉稳的身影,朝中那些隐隐靠向「潜邸」的官员,那些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吹风劝他颐养天年的声音.
施秉仁一个降臣之后,好端端的发什麽疯?
老太爷若有所思,心事重重拄着龙头拐缓缓向御案挪去,和珅见状忙抬起屁股做关心紧张状,唯恐老太爷一个不小心跌倒。
好在,老太爷成功挪到了御案,将龙头拐轻轻放下后视线落在了趴着不敢动的赵安身上:「赵有禄,你去替朕问问靖海侯,朕的墨宝是他的垫脚石,还是他向谁纳的投名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