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8章 办法
德瓦拉姆把村民都集中到山脚下的某处空地上,穆纳就站在几棵参差不齐丶扭曲多节的棕榈树前演讲,草坪上坐着几百个妇女和男人。
他不像一个公众演讲者那样讲话松散,而是重点集中突出,和听众很亲近。
穆纳告诉村民种子公司很快就会开起来,它会解决农民的种子和肥料问题,必要的时候还能提供贷款。
这样的承诺自然引来一片欢呼,他还是个部长,说话总不能骗人吧。
即使被骗村民们也无所谓,这还是卡齐村那麽多年第一次有这样的大人物造访,权当看热闹了。
穆纳不以为意,他能理解农民们的想法,每当大选时,政客总会做出各种各样的承诺。
选举前个个都说自己来自农村,选举后转头就回了城里,再也没来过乡下。
穆纳知道想要让他们敞开心扉,还得花点时间。他不急,因为进步党很快就会着手解决这里的两大难题。
当种子和肥料就位后,农民们自然会信任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很朴素。
穆纳和德瓦拉姆还去了村民们耕作的田里,他们沿着狭窄的方形田埂行走,还要随时避开农民们在劳作中留下的粪便。
他们看见一个小男孩正弯腰站在一棵低矮的棕榈树干下,摇晃着一个瓦罐。他在取棕榈汁,不是为了卖,而是带回家自己喝。
穆纳凑近看了看,那液体有股刺鼻味,颜色发灰,而瓦罐上还爬满了蚂蚁。
他继续向前走,经过一处洼地,里面长满了杂草。那是一个水池,但10年前就乾涸了。
大部分农民都是用柴油水泵抽水,然而水泵价格不菲,一台要大约5万卢比,这还不算安装费用。
农民请的小安装公司每挖下一英尺收费150卢比,而要想抽到地下水,起码得挖250英尺。
但就是这样也不一定能找到水,所以通常还得在不同地方钻好几个孔,每钻一个孔都要花好多钱,这就使得农民们更加负债累累。
这一片地区距离恒河很远,引来的老旧灌溉渠,早不知道在中途被堵了多少截。
乾旱少雨的季节,只有南边的拉姆根加河流勉强能提供少量的水源。但受市场影响,农民已经从过去种植小米转向种棉花丶玉米和大豆,但这三种作物是非常需要水的。
政府承诺要在一千万亩耕地上修建灌溉渠,然而时隔四年年,一位当地的专家却告诉穆纳说,尽管六千万卢比已经付给了承包商,却还没见着一米的灌溉渠。
穆纳毫不奇怪,如果不是他盯着,当初东部的那些灌溉渠说不定也是一样的结局。
附近的农民对水的急迫需求使他们不顾一切地挖井找水,这是一个令人不安的全国性趋势。
穆纳曾经看过国外的报导,一篇文章指出20年间,印度的水井数目已从200万激增到了2300万。
而挖得过深,出来的就是咸水了,这样就会造成砷污染,在农业发达的孟加拉邦和旁遮普邦都已出现这种现象。
「随着水源的枯竭,水井被废弃,农民们开始自相残杀和自杀。」德瓦拉姆叹气。
「附近还有哪里能调来水源?」穆纳问。
「山里的那片湖,不过那水不能用,你也看到了,它会毒死所有的庄稼。」
穆纳有些语塞,身为工业部长,他不能勒令那些制药厂停工。
农民的问题解决了,工人的问题又会出现。
而且谁会为了毫不起眼的农民,去干涉工厂的生产呢。
「印度报纸上充斥着因贫穷丶负债和乾旱而绝望自杀的农民的消息。」德瓦拉姆说。
最近印度规划委员会在一次对北方邦的考察中发现,那里的灌溉渠滞流不通,蓄水灌溉又大为减少。
因此灌溉水井的数目正呈指数增长,尤其是在中泱腹地,水源枯竭直接导致了农民自杀。
对德瓦拉姆来说,这些全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前一年里他身边已有三名农民因为还不起几十万卢比的债务而自杀。
这些债大多是挖井找水时欠下的,唯有水能让他们继续农业生产。
就连德瓦拉姆自己的生活也相当不稳定,他每天早上四点钟开始劳作,先喂两头水牛,六点就和妻子去地里干活,自带简单的午餐,有米饭丶蔬菜丶木豆等。
他们九点时休息一阵,下午两点吃中饭,傍晚六点收工回家。
他的妻子回家做饭,他则在小茶馆里和其他村民闲聊到八点。
年景好的时候,德瓦拉姆一年能收入2万~3万卢比,但这种收入无法保证,他也完全有可能欠人这麽多钱。
就算他赚到钱,也必须考虑到一大家人,量入为出。他有双亲丶妻子和三个女儿一个儿子,年龄在5到15岁。
好在他还是农业工会的负责人,偶尔会组织村民制作手工菸卷补贴家用。
德瓦拉姆凭藉自己声望在附近几十个村子都有人脉,他甚至打算卖掉家里的土地,去附近城里搞成衣加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