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需要付出的代价,要远高于正常作战。
若是提前在这里折损太多的兵力,那麽后续的战争,他们就只能充当配角。
「一路车马劳顿,大家都累了,军务上的事情不如明日再议。」
见火药味变浓,李牧急忙出来叫停。
内心深处,他早就开骂了。
早知道会碰上这一幕,两天前就该拒绝舞阳侯的挽留,直接返回两广。
此时官军在战略上占据绝对上风,除非叛军能开挂,不然是无法翻盘的。
注定的结局,有没有他参与,最终结果都一样。
跟着过来主要是考虑到了门口,不去拜访一下自家岳父,情理上说不过去。
情面有了,自己也成了夹心饼乾。
在这方面,应该向镇远侯学习,提前躲远一些。
「那好,今天就先到这里。
明日本公代表闽浙官员,为大家接风洗尘!
文竹安排人,带诸位大人去休息。」
景国良点了点头说道。
选择搁置问题,既是在给自家女婿面子,也是刚才那份捷报进行补救。
身份地位到了他这地步,早就没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军功啥的,纯粹可有可无。
争夺话语权,那是在为下面的小弟争取利益。
吵的越凶,闹的越大,就越能证明他是一位好老大。
让锦衣卫看到,把消息传回京师,也能让皇帝和百官们放心。
不过这种争抢,必须把握住其中的度。
真要是全力争夺主导权,那麽爆发冲突的地方,就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
通常遇上大事,都是开小会决定。
成熟的政治家都知道,凡是能拿到台面上讨论的事,都没有那麽重要,最少不是十万火急。
……
一场聚会不欢而散,作为女婿的李牧,却留了下来。
「你真下定决心,要经营安南?」
景国良皱着眉头问道。
女婿去穷山恶水打拼,他这个岳父不在乎,可是要带着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起过去,他这老父亲就不舒服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李家一门双侯,李牧在军中的影响力又太大,冲击到了景家的地位,他早就站出来反对了。
「岳父,小婿太过年轻,留在朝堂上会让很多人不舒服。
今上的性子,您是知道的。
万一哪一天,突然因为某件事看小婿不爽,后果不堪设想。
为了杜绝隐患,主动退一步,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李牧坦言道。
年轻是优势,同样也是弊端。
皇帝年轻的时候,没几个会把功臣视为威胁。
尤其是自己亲自提拔起来的功劳,更是会被视为亲信。
现在李牧享受到的,就是亲信待遇。
从入仕到现在,一直都平步青云。
到了该晋升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被卡过,期间还多次被破格提拔。
皇帝一旦到了晚年,情况就会发生变化。
大多数君臣猜忌,都是发生在皇帝身体不好的时候。
当然,这些只是明面上的理由,真正让李牧决定闪人的,还是不看好未来的局势。
大虞的内部弊病,本就积攒了一大堆。
迭加小冰河时期的天灾,换成秦皇汉武到永宁帝的位置上,一样无能为力。
继续留在朝中,未来不是在出兵镇压叛乱,就是在赶去镇压叛军的路上。
在前线累死累活的拼命,大军的钱粮时常被拖欠,还要受到皇帝的猜忌和百官的倾轧。
现成的剧本,都是历史上出现过的。
「既然你下定决心,要去过苦日子,那麽我就不阻拦了。
不过在平定安南前,不能带家眷过去。
若是谋划成功,得以世镇安南,驻地必须选气候好的。
别怪我这做岳父的多事,雅晴没吃过苦,适应不了恶劣气候。
何况肚子里还有孩子,更经不起折腾。」
景国良严肃的说道。
为了景家的利益,李牧要跳出去,他自然是支持的。
不过宗族利益之外,他也是一名父亲。
留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一旦远去安南,那就再也难见上一面。
「岳父,其实安南并没有你预想中那麽糟糕。
经过这麽多年的开发,早就不是当年瘴气横行的蛮荒之地。
论起自然条件,比广西还要强上几分。」
李牧的解释注定白费,在景国良眼中广西一样是穷乡僻壤,甚至连广东都入不了他的眼。
在大虞主流观念中,两广一直都是罪犯流放地,私底下更是被大家称之为岭南。
亲自到广东,见识了广州城的繁华,也只是略微逆转了一下印象。
现在的两广地区,除了广州之外,还真没有什麽能拿出手的大城市。
纵使广州府,比起京师来说,也差了一座南京。
「嗯!」
「你心中有数就好。」
「无论我麾下的将领,还是舞阳侯麾下的将领,几乎都是你的旧部,支持谁都不合适。
明天的接风宴,你找藉口推脱掉。
后续的大战,直接两线开打,大家都有机会。
能够获得多少军功,全靠他们自己的本事。
听说南边安南人又闹了起来,你赶紧返回两广主持大局,别掺和后续的麻烦事。」
景国良想了想说道。
作为老牌勋贵之首,即便他愿意屈居人下,开国勋贵们也不答应。
战功赫赫的舞阳侯,现在同样无法让步。
没有外力介入的情况,主帅之位的争夺,注定不会有结果。
在这种背景下,各自指挥一路大军,反而是最佳选择。
分开行动,李牧的价值就体现了出来。
他在哪边帮忙指挥,哪边获得军功的概率,就会大增。
全部都是自己人,手心手背都是肉,帮谁都不合适。
「岳父放心,小婿收到秘密消息,安南人即将入侵广西。
广西巡抚衙门的求援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前线。
到时候小婿,正好以此为契机,回去主持大局。」
李牧笑着回答道。
算算时间,安南人最新送来的国书,此时已经在送往京师的路上。
落入传统士大夫眼中,充满挑衅的语言,就是战争通牒。
距离大战爆发,还差最后一把火。
倘若再传出安南军队入侵的消息,那麽这场仗,朝廷不想打都不行。
「扫尾工作,做得稳健点儿,不要留下破绽。」
景国良忍不住嘱咐道。
如果不知情,单纯从目前发生的事情来看,那就是安南王野心勃勃,妄图挑战大虞的霸权。
可是对知情者来说,安南人的做法,处处都是破绽。
口嗨和真正出兵入侵,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以往的时候,安南人不安分,仅限于和广西土司勾搭一下。
白莲教叛乱时,那麽好的机会,他们都没有出兵。
又岂会在叛军即将被扑灭时,跳出来搞事情。
真搞事情,也是直接出兵,打大虞一个出其不意。
三番五次的进行挑衅,唯恐大虞这边没有准备,显得太过儿戏。
事实上,李牧也想做得天衣无缝,怎奈他指挥不动安南军队。
现在的矛盾冲突,无非是他安排人更换了国书。
具体的操作,都是在大虞这边完成的。
凭藉他的权势,有的是人愿意卖命。
换成安南那边就不行了,人家可不买他这位汉水侯的帐。
安插过去的那些探子,搜集一下情报还行,想要做官是不可能的。
人家又不是人才匮乏的叛军,什麽人都往里面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