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天书院弟子,张嘴就要探听他们灵剑山最大的秘密,这事可是只有她的至亲才能知晓的。
颜书亦冷傲一阵后开口:「事实如你所想,我确实打不过那庄家妖人,之所以能够全身而退是因为有人帮了我。」
季忧眼神一漂:「除了仙宗掌教之外,竟还有人能战的过临仙境?」
「不错,而且那还是你认识的人。」
「齐长老?」
「陈夫子。」
「?」§
听到这三个字,季忧捅火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眸渐渐紧缩之际露出一丝愣然。
他从天书院回到季寨之后就发现陈夫子失踪了,据老邱所说,他是在离开灵剑山的时候就不见了。
季忧原以为他是走丢了,本来还想着到灵剑山后派人去找找,却没想到会在傲娇鬼的口中听到这种事情。
颜书亦看他半响,确认他不清楚陈夫子就是当初失踪的那位灵剑山掌教,于是将整个经过讲给了他听。
季忧听后沉默半响,许久后才不禁开口:「飞升之后又回来,重聚了一具泥身?」
「不错,我见过他的身躯开裂,想来不是虚言。」
「怪不得每次一阴天打雷,他就会慌张不已地往屋里跑。」
季忧恍惚了半响后回过神:「那他既然是灵剑山前代掌教,又为何会到丰州?」
颜书亦张口:「他说他是为了一位旧友,当年他那位旧友身亡,托他将本该做的事情做下去,
但他似乎做不到,于是满天下地为其寻找传人,因此来了丰州。」
是守夜人。
几乎一瞬间,季忧便已经判断出陈夫子口中的旧友是谁。
那也就是的说,陈夫子曾替崔浪守夜。
「他口中的传人是我?」
「不是。」
「?」
「他说他找的那个不是你,你只是个他的意料之外,我不确定他所说之事是真是假,不过他说他曾经将传承丢给了你。」
季忧听后沉默半响:「我确实曾捡到过半卷天书,来自于守夜人的传承。」
颜书亦的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茫然:「守夜人?」
「是源自于天书院的一种古老职业,只是一百多年前就断绝了,史料之中也未曾记载分毫,我在天书院一部绘本之后曾看过他的故事,说青云天下一直都有夜色蠢蠢欲动,其中藏匿着无数妖魔。」
「你的意思是说,陈夫子一直在帮旧友守夜?那夜又是什麽?」
「遗迹吧。」
季忧把一只烤好的地瓜勾出:「他们所守护的也许就是遗迹,所以当守夜人传承断绝之后,遗迹逐渐被释放,引来了人族贪念,最后酿成灾祸,这在逻辑上是说的过去的。」
守夜人当初身亡之后,灵剑山前代掌教接替了他的位置,坚持许久后飞升。
而后遗迹被打开,乱象四起,人族气运受损,四处动乱。
这确实是个完整的故事,有头有尾,已经形成了闭环。
他将烤的焦香的地瓜剥开,随后递了过去。
小鉴主接过地瓜,然后把烤的暖洋洋的脚脚塞到了季忧怀中,目光平缓地望向窗外的夜色。
她是第一次听到守夜人这三个字,不太好猜测什麽,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轻咬着手中的地瓜,目光下移,看向那被季忧握在掌心的脚丫子。
「你自天书院苏醒后,可曾看过那些妖人受审之后的案卷?」
「看过。」季忧点了点。
颜书亦扬起眼眸:「无论李家丶庄家丶还是杜家丶白家,对行祸之事都交代的十分清楚且清晰,其他仙宗也都认同,可在我看来,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季忧转头看着她:「因为这些世家的口供之中,相互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听到这句话,小鉴主轻轻点头。
「他们口供之中只有自己,所有事情都是沿着自己那条线做下去的,直到天道会之前,他们的故事之中都没有出现其他的联合世家。」
千年世家联手,借遗迹仙缘企图夺取圣器,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无比紧密的局。
其中的必然要有充足的交流和商议,他们才能谨慎且稳固地走到最后那步。
可问题在于,在他们口供交代之中,以楚家为首的杜家白家阵营,和以李家为首的阵营,以及朱家为首的阵营,在前期几乎没有接触过,
比如岐岭那件事,除郑家之外,只有楚家丶杜家丶白家参与。
而同为千年世家,李家丶朱家丶庄家等世家却并未现身。
楚河丶杜竹及白如龙三人进天书院,这件事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同样的,根据交代,窦远空暴露以吸引仙宗目光打开遗迹一事是李家人的手笔,其中也没有楚家及其他世家的参与。
正因为所有人的口供之中都没有商议丶决策的环节,整个过程就感觉所有人做的都是被安排好了的碎片化步骤,最后合成了一整个大局。
也就是说,这件事还缺一个操纵一切的线索。
只有这个线索的存在,才能解释他们为何能够碎片化地执行着每个步骤。
其实季忧在左丘阳那里看完案卷之后就颇有疑问,但他并不信任天书院的人,所以一直未曾说过此事。
直到见到傲娇鬼,他才能放下戒备将心中疑惑脱口而出。
「会不会是楚家谋划了一切?」
颜书亦开口,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如果整个计划都是楚家做的,只不过他们担心实力不够,于是才找了其他世家联合,那麽这件事就合理了。
只可惜楚家人没有留下活口的,所以这个环节缺失了。
季忧听后轻轻开口:「问题在于楚家位处幽州,而玄元仙府位于幽云二州附近,就算陈夫子飞升后解放了遗迹,楚家又是如何千里迢迢盯上中州岐岭的。」
「巧合?」颜书亦歪了歪脑袋。
季忧摇了摇头:「大概是因为即将颠覆青云,没有观众太过可惜,楚先在天道祭一战中与我倾诉颇多,甚至说了他们如何测试仙缘,但唯有如何发现岐岭可入这件事,他的言辞十分模糊,只说是机缘巧合。」
颜书亦皱起了好看的眉心:「你的意思是说,楚家人自己都不知道岐岭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这个可能。」
「可若真的不是楚家做主一切—」
颜书亦说到这里后目光微凝:「那岂不说明他们都只不过是一具具的提线木偶?」
诚如两人所说,若在背后隐秘布局的不是楚家人,那此事背后肯定另有其人。
而他从始至终都未曾暴露,哪怕此时还尚在暗处。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之中,开始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与此同时,季寨前院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寨中的夥计石头端着一只瓷碗快步而来。
因为气温骤降,再加上降雪的缘故,石头在喘息之间嘴里白雾飘荡。
「邱叔,东西买到了。」
「怎麽这麽晚才买到?」
石头喘了口气在庭院中止步:「入冬了,家家户户都等着新元才肯杀牛宰羊,新鲜的很少找呢。」
邱忠伸手将瓷碗接过:「辛苦了,去帐房领赏吧。」
「多谢邱叔。」
「去吧去吧。」
邱叔目送他远去,随后快步跑到厨房,将石头端来的东西递给了厨子炖上。
少爷他啊,看样子确实不行。
前段时间院子里有那麽多仙子,结果晚上房间里什麽动静都没有。
如今少奶奶来了,这件事就更要抓紧了,他这个当管家的也就只能多操心操心了。
随着食材下锅,季寨的上空重新飘起了炊烟。
没多久的功夫,邱忠就端着一只大汤碗,朝着主屋走去,随后伸手敲响了门扉。
季忧还在思索着灾祸之事,听到声音后将手中那双香香软软的玉足放下,喊了一声进。
于是老邱就端着汤碗走了进来,放在了火炉前的矮桌上,碗中长长的一根十分显眼,看的季忧屏住了瞬间屏住了呼吸。
催娃,虽迟但到。
全在汤里了!
老邱进屋后什麽话也没说,心道全在汤里了,然后就匆匆离去,并顺道将门带上。
见此一幕,季忧沉默许久,接着不动声色地取出碗勺坐了回去,将碗盛满后喝了口汤。
此时的颜书亦正虎视地看着那碗汤水,雪白的玉足不禁轻轻蜷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