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举业镇狂魇(2 / 2)

袭人自然不敢说,琮三爷送了野味过来,二爷心里不自在,让人听了过去还不羞死。

连忙说道:「最近二爷都挺好的,并没有受什麽气,想来是天寒地冻,二爷出门急了些,不小心惊了风。」

贾母又问道:「他老爷最近可有逼他读书,不会是又吓住存在心里,你可不许瞒我。」

袭人听了这话,不由看了宝玉一眼,心中微微一动,与其让二爷作伐,闹得大家不安宁。

不然早些暗中戳破,二爷回了院子也不闹事,大家也都省心乾净。

说道:「老爷并没逼着二爷读书,只前几日叫二爷去东院问功课,因我也跟去伺候,也都是听见的。

老爷说三爷将国子监名额给了二爷,这是兄弟间的情义,让二爷务必好好珍惜。

又说年底之前,让二爷好生下些功夫,课业上打好根基,入国子监也不会露怯,不能丢了翰林门第体面。

还说让二爷过了明年中,便要下场院试,年纪也不小了总要历练一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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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玉因受了林之孝家的言语刺激,心中激愤,但掂量轻重又不敢发作。

眼下没有太太护持,又失了那砸不碎的护身宝玉,只能装傻充愣,宣泄不满。

也好让老太太因此多些疼惜,或许还能引得姊妹们垂怜,这本是宝玉从小常有的套路……

本来宝玉看到袭人丶彩云急匆匆赶来,看到她们为自己焦急,心中多少有些受用。

没想老太太突然问起老爷的话头,宝玉心中已是一惊。

等到袭人说道国子监丶翰林门第丶明年下场院试等字眼,宝玉一下炸了毛,再也装不了蒜。

立刻如同诈尸一般,从呆滞做蜡中惊醒过来。

对着贾母哀求道:「老太太救我,我不去国子监,更受不住什麽院试。」

黛玉见宝玉这副德性,便知他方才又在做戏,从小到大的花招,也不见翻个花样,心中忍不住膈应。

贾母见宝玉惊醒过来,心中松了一口气,有些赞许的看了袭人一眼。

当初让这丫头伺候宝玉,果然是没错的,还是她心思灵巧,最懂得宝玉的脾性。

不然一直这麽魇在那里,可是极容易惹出事情。

……

说道:「宝玉,你老爷日常逼你读书,常有些打骂,我虽是不许他这样。

但你老爷所说的也是正途,琮哥儿不也是这样过来,既然他可以,你也该可以。

你就算孝顺你老爷一回,也不要你考进士入翰林,但凡能考个秀才,你一辈子的事也就尽了。

以后也好让老爷高看你一样,家门内外也是一桩体面。」

宝玉脸色惊恐,说道:「老太太,我怎麽能和贾琮相提并论,他做什麽我便要做什麽不成?

那些科举院试之类,要将人关在号舍几天几夜,坐不得躺不下,风吹日晒,都是在活活作践人。

我宁可清清白白去死,也决计不受这等折磨,求老太太帮我和老爷求情……」

宝玉说的有些动情,心中泛起慷慨悲怆,连自己都有几分感动,似乎上了兴头,正想继续倾诉哀怨。

只是一旁迎春再听不下去,她一向是柔顺温和性子,也忍不住站起身子。

看向宝玉的眸光,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说道:「老太太,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已烦了老太太半日。

如今冬天日短,老太太上了年纪,不该老是支棱着劳累,也要先歇歇才是。

宝兄弟既没有事情,那便是最好的,依我看让袭人扶着回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不迟。」

贾母听了这话,心中有些叹息,这宝玉也太不看场合,说什麽举业院试都是活活作践人

琮哥儿可不知考了多少学,才有了今日这等体面,难道也是被作践出来的。

宝玉这是当着瞎子说灯黑,二丫头把兄弟看得眼珠子似的,听了这话心里岂会自在。

贾母原本觉得勋贵之家,不需开科举功名改换门庭,但见了贾琮中进士入翰林的风光。

她心中的念头已有些动摇,想到儿子一辈子看重读书,如今看来也不是全没道理。

宝玉是贾母最疼爱的孙辈,她见贾琮因读书这等风光,自然生出宝玉也该如此的想法。

不然不会说出让宝玉考秀才的话,只是宝玉对举业如此惊恐抗拒,多半也是不能的。

贾母心中些许失望,不过她也是偶尔起意,既然宝贝孙子不愿,她自然不会勉强,过去也就算了。

……

说道:「二丫头这话有理,这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你在东府还有一摊子事,你们姊妹就先回去。

我也有些乏了,待会进去歪着养养神,你们明儿记得再过来。」

迎春等姊妹连忙答应,又让丫鬟服侍漱口净手,这才纷纷离开荣庆堂。

只是众人离开的时候,迎春和黛玉径直出堂,连看都没看宝玉一眼。

史湘云出堂之时,微不可闻轻哼一声,似乎对宝玉言行有些不满。

探春虽看了一眼宝玉,但神情有些疲倦,也一言不发的离去。

宝玉正说的有些慷慨激昂,见姊妹们突然风云流散,转眼就不见人影,一时间就傻了眼。

心中愈发委屈起来,林妹妹她们都走了,我这不愿留俗的清白情怀,又如何说给她们听……

贾母又哄了宝玉几句,让他跟着袭人先回去歇息,读书的事情以后再说。

宝玉见黛玉等姊妹都走了,自己再悲痛表白也无人欣赏,他是个务实之人,自然不爱做无用之功。

他心中不免遗憾,总和姊妹们无法恰逢其会,知晓自己不同贾琮这般俗流。

总有一日要让她们明白,自己这清白卓绝情怀,想到此次宝玉有些憧憬,有些陶醉……

又因贾母在旁哄劝,袭人彩云在旁宽慰,他便顺势下坡,收敛神通,被袭人搀扶着出了荣庆堂。

……

大周宫城,乾阳宫。

自从今冬第一次大雪,神京城天气骤降,日渐冰寒彻骨,嘉昭帝处理政务也搬到后殿暖阁中。

暖阁内火墙烧得温热,青铜福寿熏炉烧着极品红萝炭,倾吐着温暖融合气息。

珐琅掐丝镶蓝香炉中清烟渺渺,点着西海沿子进贡的龙涎香饵,香气幽恍,沁人心脾。

今日是五日休朝之期,嘉昭帝虽不用早朝,依旧清晨便入暖阁处理政事。

虽两鬓愈发星白,但却精神矍铄,双眸炯炯有神,正在批阅堆积的奏章。

当批阅到兵部上呈残蒙使团和谈奏本,嘉昭帝微微皱眉,神情流露出一丝不屑。

自从残蒙使团入京,双方就复开茶马互市,恢复大同宣府一线边贸,进行多轮合议磋商。

土蛮部安达汗虽兵强马壮,但大周在九边铺设重兵,蒙古人想要叩关袭扰并非易事。

且如今隆冬腊月,关外愈发酷寒难耐,残蒙三大部落十万户部民,过冬物资匮乏,已是捉襟见肘。

大事形势之上,大周以逸待劳,完全占据上风,自然不会在合议上退让半步,并且步步紧逼。

但是残蒙使团虽在合议上屡受打压,并没有轻易屈从,显得韧性十足。

原本嘉昭帝也不在意,既然残蒙不肯就范,双方便一直谈下去,大周拖得起时间。

反观残蒙只要时间拖延一日,三大部族承受的过冬压力,只会越发不堪重负。

但是在五天之前,双方合议突然生出变故。

残蒙使团三大首领,以土蛮部阿勒淌为首,将原先商议的互市物资数量,整整提高了四成。

让主责本次和谈的兵部尚书顾延魁丶内阁大学士王士伦颇为恼怒,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顾延魁在奏章中有言:残蒙野心昭然,贪欲横炙,难以驯服,如若得逞,后患无穷……

在嘉昭帝看来残蒙不过垂死挣扎,漫天要价,根本不需理会,双方僵持而已,大周有的是时间。

嘉昭帝在奏章上随意批注数语,便将奏本丢在一边,左右不是要紧之事。

此时,殿外响起脚步声,内侍副总管郭琳快步走进大殿,手捧一册灰白封面秘札。

说道:启禀圣上,神京中车司档口秘奏,事涉威远伯贾琮……(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