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床整理好了,您可以进来休息了。」
里里外外收拾完的潘多拉向外轻声呼唤,丝毫没有之前的媚态和放纵,仿佛真是一位贤惠端庄的妻子。
然而,洞外的洛恩却摇了摇头:
「不必了。」
「?」
「我要等的人来了。」
洛恩走到平台边缘,凝视着山麓北面的耶路撒冷城。
~~
正午的太阳将耶路撒冷的城门烤得发烫,彩釉砖镶嵌的税关反射着刺目的光。
两队波斯士兵懒洋洋地站在城门两侧,戏谑地打量着城门口等待进城的行商们,宛如在看一群即将下锅的肥羊。
商队首领阿卜杜勒攥紧褪色的通关文牒,羊皮卷边缘渗出深褐色的汗渍。他身后四十头骆驼满载贵重的铜器和香料,每包货物都盖着沿途税吏的朱砂印章——那些扭曲的波斯文字像吸血蝙蝠般爬满苫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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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腰间早已乾瘪的钱袋,小声祈祷道:
「最后一道关卡了,密特拉保佑。」
「波斯的神可不会保佑我们。」
沉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说话者是位身穿白袍的中亚青年,身材中等,肤色白里透红,额头宽阔明亮,眉毛浓密而相连。眼睛黑亮,睫毛修长,鼻梁高挺。胡须浓密但修剪整齐,乌黑微卷的长发垂至耳际。
加上稳健有力的步伐,大方得体的仪态,一言一行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艾敏,闭嘴!」
阿卜杜勒瞪了一眼孙子,黑着脸提醒道,
「连神都敢非议,你不要命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如果波斯的神真的会怜悯我们这些帝国的奴仆,早就降临真身,把城门口这些敲骨吸髓的渣滓烧成灰烬了。」
青年淡淡回答,神色平静如常。
作为一个以奴隶制起家的帝国,波斯自然不可能优待境内的所有民族。
有些可以成为主子,有些则只配充当畜生。
很不幸,他所在的民族在波斯帝国中的地位就处于底层,只配成为被压榨的对象。
因此,他对那些所谓的波斯神灵缺乏敬畏。
当然,自己本民族的那些自然神,他也不怎麽信服。
因为,祂们从不怜悯世人。
「嘀嘀咕咕在议论什麽?还不快过来审查!」
一名满脸横肉的税吏从阴凉处踱出,腰间金炼压得制服咯咯作响。
「好的大人,我们这就来。」阿卜杜勒连忙点头哈腰地回应,并招呼驼队上前。
税吏在驼队中扫了一圈,上前拍了拍其中的一只包裹。
「帝国的新政令。」他故意用古波斯语宣读,确保这些外邦人听不懂,「大马士革铜器加征三成关税。」
十二名持矛的波斯卫兵立刻围住驼队,矛尖抵住那些用棕榈叶包裹的铜壶。
「我们在巴比伦已缴过境税了,大人。」青年上前,以同样流利的古波斯语作答。
话音未落,税吏就脸上一黑,手中的铜戒尺抵住青年的喉咙:
「蠢货!这是波斯本土特产税,到了新地方,每包另收两枚银币,这是新规矩!」
「居鲁士陛下新颁布的《万邦税法》里可没这规矩。」
青年临危不乱,想要据体力争。
税吏脸上泛起一丝青黑,一把拽起青年的衣领:
「你想抗税?」
一阵腥风飘来,木笼里的米底商人抬起溃烂的眼睑,咿咿呀呀的说着。
他的舌头已被割去半截,因为交不起税钱。
青年抿了抿唇,沉声道:
「我们只是想要您的宽容,大人。如果按照您这麽个收法,我们这次行商不仅没有一分利润,还得向里面贴钱。」
「猪狗一样低贱的东西,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税吏冷笑着举起铜戒尺,恶狠狠敲响青年的脑袋。
「愿真神阿胡拉保佑您!」阿卜杜勒突然高呼,从内袍掏出个鼓胀的亚麻布袋。
「小孩子不懂事,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大人。」老人说着,向前送了送手臂。
那只亚麻布袋随即消失在税吏宽大的袖笼中。
金属碰撞声让税吏眯起眼睛,那是吕底亚金币特有的低沉回响。
铜戒尺随即停顿,转而指向队伍末尾:「那两包没盖亚美尼亚税印的货物,按照大流士陛下最新的政令……」
「充公,应该充公!让您和众位大人好好检查检查!」老人连忙弓着腰回话。
甚至,不等卫兵动手,他便让队伍里的随从们将包裹卸下,送到了税吏和卫兵们休息的阴凉处。
眼见老人如此识趣,税吏也没了发难的由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滚吧!」
老人如蒙大赦,连忙带着商队入城。
夕阳之下,青年回头望向城门口的木笼。
经过一整天的消耗,他已经昏迷不醒,多半撑不过这个夜晚。
城门阴影处,一位拄着手杖,双目失明的老者在旁无奈轻笑:
「国王的归国王,税吏的归税吏。没办法,这就是帝国的规矩。」
「那帝国的人民呢?」
「凡事皆有代价。」
「?」
「你们就是那个代价。」
青年哑然许久,沉声道:
「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或许吧,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找了。」
老人空洞的眼窝转向南方,那里残阳如血,正映染着远处的锡安山
青年身躯一震,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冥冥中的指引。
似乎,他想要的答案,就在那里。
~~
深夜,锡安山上。
白天入城被刁难的青年循着心中的呼喊,攀登到了一处山洞前。
皎洁的月光洒下,一位白袍老者正拄着手杖站在洞外,似乎已等候多时。
青年福至心灵,恭敬行礼:
「老先生,向您致敬,希望您能为我解答心中的疑惑。您可以叫我艾敏(诚实可靠者,某位先知的称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