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未传音过去,忽听得一声巨大的碎裂之声,然后顾漪的三件法器齐倒飞出去,灵光一黯。
而那些符籙所化的日月星宿更一气炸开,叫裴芷不由闷哼一声。
「起。」
阴无忌似不愿再鏖战下去。
他只淡淡将手一拔,躯壳似去了某类闭塞般,一股沛然伟力骤然发出,压得地壳隆隆震动,如若不堪重负!
「平天覆地?」
顾漪认出阴无忌施出的这手段,面上忽认真不少。
而同一时刻。
在一处上下虚空颠倒,山岳河湖当空,云雾青天作底的古怪地界中,余黄裳同样面上神情肃了些许,微微探身向前。
「平天覆地。」
他道。
……
……
此时余黄裳若有所思,身下是一头身缠烈火的百丈毒龙在缓缓游动,口吐烟气。
而他面前,更有一枚丈许大小的晶球,晶球中清晰映照出阴无忌与顾漪丶裴芷斗法的场景。
此乃先天魔宗秘传的含光照影之术,为陈玉枢亲自所创。
只要施法者不惜损耗,即便是三千里外的场景,亦是如若掌上观纹一般,可以清晰看得。
眼下已没有化醇雾在碍手碍脚,那余黄裳的一身神通大术,自是可以随意施展。
不过只在阴无忌处略看几眼,余黄裳便不再多注意,而是将手一挥,晶球一个晃动,却是陈珩与周伏伽的身影从中浮现出来。
眼下这两个场中最为强横的剑修并未急着斗法,而是将剑遁施开。
他们似欲比拼遁术般,分明已是冲出了那为「吞灵返真法」所污的地头,却仍身形不停,继续向前。
余黄裳知晓这两位是欲寻个僻静之处再斗,好不使旁人得利。
不过那等剑势摆开,即便只是晶球映照,亦让余黄裳心头一动。
「周伏伽,此人这些年里似真从那半篇剑经中参悟出了些门道?当真又更麻烦,如此一来,先前定计还需再作斟酌了……」
见得这一幕,余黄裳不由沉吟起来。
如今皇老社稷图的十位丹元真人。
阴若华已然出局。
阴无忌那处结局早已注定,在余黄裳看来,顾漪丶裴芷注定将落败,不必多管。
而卫令姜丶吕融显然是不在含光照影之术的范畴内,晶球中也并未显出这两人身形。
至于斗枢的贾休……
念及至此,余黄裳笑了一声,不以为意。
在先前化醇雾散去时,余黄裳便同贾休对上,在轻松打伤这位的同时,还在他身上种下了咒术。
如今贾休虽是远远遁走,但一举一动都在余黄裳感应中,早不算是什麽威胁了。
那如此一来,便也唯有陈珩与周伏伽了……
就在余黄裳思忖稍后的行动时,他忽莫名皱眉,施施然从龙首上起身。
不消多久功夫,就有一道血影飞来,然后似遭得某类无形阻拦,在外撞了个粉碎。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随天角刺眼一亮,万千道血影都是前赴后继,然后似推山倒岳一般,齐发一声巨响,硬生生将身挤入这片颠倒界域!
「吕融。」余黄裳道。
「看来我所料无差,你果真是施了这门神通先匿去行踪,然后以含光照影之法作耳目之用……余真人,你行事还是如此求稳。」
滔滔血光中,吕融身形若隐若现:
「若不是用了宰元照真法目,我还真难寻到你的所在。」
「看这伤势,似是赤明神通,你同卫令姜对上了?」
余黄裳在吕融身上停了一停,不由稍一正色。
后者身上有数道深可见骨的创口,里内可见灼灼火芒涌动,虽是被血光一点点推挤蚕挤,但短时间,火芒还是难以消去。
「本是欲寻你,不料却先同她撞上。」
吕融倒不多在乎身上伤势,回想了一番先前那场斗法,他也是赞了一声:
「而这位倒不愧为堂堂一品金丹,可惜修道年岁尚浅,底蕴欠了些,再容她些时日,将来怕是你我之辈又一劲敌!」
余黄裳听出了吕融的弦外之意,皱眉开口:
「你我如今并不必斗上,如今这里的八派真人,唯有陈珩丶周伏伽能同我等一斗,余者要麽已是出局,要麽即将落败。
待阴无忌逐走裴芷,陈珩丶周伏伽两败俱伤,此处只剩我等元门修士之际,那时再斗,岂不更好?」
「余真人,你以为你这含光照影之法真就只有我窥破了?旁人不说,以陈珩灵觉,他必是隐有感应,那他怎会给你做黄雀之机?」
吕融闻言似听得了什麽笑话般,露出冷哂之色。
「再且,容陈珩丶周伏伽两败俱伤,我等合力去捡便宜?先不说此事必然难成。」
吕融不屑一笑,他身上血袍无风自动,傲然开口:
「你又以为我吕融是谁!」
「看来你是觉得有赤蟠真在身,就真可以不惧损耗了?」
余黄裳见此也不多劝,只嘴唇翕动,拿了个法诀。
一处隐秘山脚,本是盘坐调息的贾休忽吐出数口鲜血,然后他身内就有一股庞然精气被莫名摄走,进入到余黄裳体内。
「好神通!」
吕融赞了一声。
两人对视一眼,也不多话。
眨眼间,有两股雄浑法力顿然交击一处,叫云气旋舞,罡风如刃!
……
另一处。
青山满山,绿水溪流——
在到得了这一处,陈珩与周伏伽近乎同时按住剑光,隔着数里之遥,各落下云头。
而两人只是遥遥打了个稽首,便立身原地不动,也无什麽言语。
「图师叔……这是何意?」
见两人就这样对峙起来,无一人是抢先出剑相攻。
等得半晌之后,水陆天宫的宫阙里,一个随师门长辈前来观礼长见识的少女终按捺不住,小声相询。
不过那个图师叔并不开口,只目中欣赏之色更浓。
至于其他水陆天宫的修士,要麽神情凝重,要麽心下暗叹。
少女不解其意,她刚欲再度开口,瞳孔忽微微一缩。
此刻隔在陈珩与周伏伽之间,一座苍翠大山忽无来由的被削去半截峰顶,断口处平滑齐整,如热刀割蜡。
而漫天飞散的坚石丶草木还未落地,就已尽成齑粉,无声无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