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2 / 2)

捞尸人 纯洁滴小龙 10895 字 17小时前

路上经过很多家小按摩店,不少女人站在店门口等生意,见状,纷纷询问怎麽了,这两个女人就按照李追远先前说的,回答低血糖了。

不一会儿,李追远手里就被塞了很多的糖果丶鸡蛋糕,口袋里也装满了。

这些,都是她们平日里自己的零嘴。

李追远以前很少经历这样的场面。

主要是他的形象与陈曦鸢的现状,搭配感实在是太好了。

此时已是下午,临近黄昏,巷子里快到一天中生意最好的时间段了。

各个招牌彩灯都已亮起,让整个巷子,亮晶晶的。

姚记裁缝铺那很窄的门窗内,楼上小旅馆老板的娘,也就是那位老姬,正在做着缝补。

女人衣服多,也容易穿坏,缝缝补补的需求很大。

有些人本就不会针线活儿;

有些人以前会的现在也手生了,再者,也远没有老姬的手艺好,缝补后压根就看不出来:

有些人倒是很精通针线活儿,但不是这种针线活儿。

老姬收费很低,只是象徵性要一点儿,所以她在这巷子里,人气很高,每天「淡季」时,除了找她缝补衣服的,还会有一群人带着塑料凳坐她铺门口,陪着她聊天,遇到些矛盾,也会找她评评理。

干这行的,基本不会在自己本地干,所以这里的女人们都算是外地人,在老姬这里,她们能减少些漂泊感。

老妪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她儿子早就让她将裁缝铺关了,反正也不怎麽挣钱,况且,也该歇息了。

但她不愿意,她经历过热闹,她舍不得这热闹,她也享受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犹记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自己,被大小姐牵着手,来到针线院。

在一众绣娘面前,大小姐将欺负她,企图逼迫她嫁给其儿子的管事妈妈,扒光衣服吊起来拿鞭子抽。

一边抽一边骂:

「这家里的主子姓柳,你姓柳麽,也敢在这里欺负人?

呵,也幸亏你不姓柳,要是姓柳的敢这样欺负人,本小姐今儿个拿的就不是鞭子而是剑了,直接给他脑袋削去供祠堂里去,让祖宗们开开眼,看看后辈里到底出了怎样的一个败类!」

那管事妈妈被这番惩戒,自觉受到屈辱,哭着喊着要投井自杀。

大小姐冷哼一声:「投吧,投吧,等你投进去溺死了,你的魂还能再次见到本小姐,看到时候本小姐怎麽继续炮烙你。」

管事妈妈吓得不敢再豪了,带着她那儿子一起,在小绣娘们的睡铺屋前跪了三天三夜,最后被驱逐出了家宅。

自那之后,她的日子就好过了,不仅在针线院里没人敢欺负自己,就连那些地位高的家生哥儿丶姐儿,甚至是正统的公子小姐,也都会来找自己约量尺寸,说话都客气得不得了。

她有些惶恐,却又很享受这种做衣服的感觉,很多材料,都珍贵到世上大部分人绣娘别说使了,就是见都没见过。

她这辈子,最用心做的一件衣裳,就是大小姐的嫁衣。

嫁衣的针脚都是有讲究的,代表一种吉利,寓意婚后美美满满。

可她这辈子,做得最不好的衣裳,也是那件嫁衣。

她一直觉得,应该是自已赶制嫁衣时,打盹儿了,走神了,数错了一个针脚,这才让大小姐后来一念至此,眼睛就模糊了。

老姬伸手拿起旁边的一块白帕子,蘸了蘸水,擦拭起自己的眼睛。

也不知怎麽了,今儿个一整天,都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的事儿。

大概,是因为自己老了吧。

都说人老后,或站或躺,只要停歇下来,就开始倒想起以前的事儿,像是随手从口袋里掏出炒熟的花生,嘴巴闲了就开始剥。

擦去眼泪后,视线变得清晰老看见橱窗外,走来的少年,以及后面被两个女人架扶过来的陈曦鸢。

这是老妪一眼就能从陈曦鸢体态晃动中看出,这年轻女孩儿身上受了极重的伤。

李追远:「谢谢你们,就把我姐姐放这里吧。」

「你和姚奶认识?」

「姚奶,这是你家亲戚?」

李追远点头:「嗯,我们是家里人。」

老姬闻言,马上站起身,严肃驳斥道:

「我不认识你,什麽一家人。」

这种伤,就算囚禁折磨,也很难造出来,与这样的人牵扯上关系,很容易招惹到社会上的是非。

而且,待走近了后,老对伤情感知得更为清晰。

如此重的伤,这女孩居然还活着,简直不可思议。

说明,

这是非可能不是来自社会上,而是江湖。

因此,当李追远说与自己是一家人时,姚姗显得很激动,这与当面往自己身上泼脏水有什麽区别?

两个帮忙扶过来的女人还未见过姚奶如此激动严厉的样子,都以狐疑的目光看向少年,当她们正准备出声帮姚奶继续询问时,李追远看向橱窗里的老,开口道:

「我是柳家的人。」

女人:「姓柳,你不姓姚啊!」

另一个女人:「那你说什麽和姚奶是一家人?」

「姑爷!!!」

姚记旅馆不做开房生意,所以到这个点时,基本就没开房和退房的客人了。

这个举措,并未导致生意差多少,因为选择住这里的客人,主要图个便宜,而姚记还有个优势,那就是安静。

谁也不想大半夜地准备睡觉时,隔壁房间忽然发出了那种动静,不光是影响睡眠了,等心里的火给憋起来,就忍不住下去找按摩馆钻,来回算上上下楼和走路的时间,钱包就了一截。

姚念恩清点了一下帐,就准备去找自己媳妇儿,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正好可以腻歪一下。

谁知老娘在此时忽然发了话,自己和媳妇儿包括自己俩儿子,都得进里屋去收拾东西。

他老娘有间专门的屋子,平时就是家里人都不准随意进,他老娘则一个月会进去几次,一待就是一整天,不准被打扰。

收拾屋子时,媳妇儿摸了摸上面的布料:

「这料子,可真舒服。」

「娘没给你做过衣服麽?」

「我只是说舒服,不信你摸摸。」

「更舒服的我都摸过。」

「应该很贵吧?」

「贵不贵的,与我们有什麽关系?」

「说都不许说了是吧,我又没想要。」

姚念恩是个大孝子,在家很听娘的话。

按理说,开在这种巷子里的旅馆,其老板,要想潇洒,那简直不要太容易,但姚念恩从未进去过,和自己媳妇儿感情一直很好。

老妪走了过来,问道:「收拾好了麽?

「娘,都按照你说的,收拾好了。」

「嗯,那就出去吧,媳妇儿下去帮忙抬一下人。」

「哎!」

儿媳妇在这婆婆面前一向听话,主要是信服。

档次低的婆婆,喜欢跟儿媳妇就着鸡毛蒜皮的事儿掐架,姚姗是在柳家宅子里待过的,后宅的事儿见多了,眼窝子自然不会那麽浅。

「娘,我也去吧。」

「那是个姑娘家,你的手脏。」

姚念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儿媳妇下去帮李追远把陈曦鸢抬上楼,运进了这个房间,姚姗将自己儿子一家人全都推了出去,吩附他们接下来不要靠近这里。

将门一关,上锁后,又以几种颜色的丝线进行缠绕。

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姚姗转过身,对着李追远跪下来。

「拜见姑爷!」

李追远早就准备,手就等着,及时架住了她。

「老太太说过了,现在不兴老礼了。」

「小姑爷,您让我跪一下吧,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一直想盼着哪天能再给大小-给大奶奶请个安,求小姑爷全了我的念想。」

李追远指了指老头发上的发警,说道:

「老太太既然把它送你,说明是把你当家里人的,你是长辈,想折煞我,就跪吧。』

姚姗一下子被定在了那里,跪也不是站也不是。

过了会儿,她将头上发拔出,疑惑道:

「小姑爷认得这簪子?」

「嗯,我见阿璃戴过。」

「啊!」

姚姗显然不知道,这是阿璃的簪子。

要不然,她也不会将它在平日里佩戴出来。

「大小姐——大奶奶怎麽能将小姐的东西这般给我,我—」

柳家以前的老人,还是习惯以「大小姐」来称呼柳玉梅。

只是李追远在面前时,再称呼「大小姐」就会乱了辈分。

从姚姗对自己的称呼中,可以听出,她不知道什麽传承。

刘姨与秦叔,属秦柳两家核心圈的家生子,姚奶显然只是外围。

江湖上的传承法理是高于血脉的,柳奶奶当初将两座龙王门庭的传承交给自己,可没让自己改姓或者提前订亲。

因此,理论上来说,即使身具两家血脉的阿璃,在秦柳两家次序里,都得排在自己后头。

「姑爷」这个称呼,在秦柳两家里,就不该出现在李追远身上。

若较真起来,在正式场合中,刘姨和秦叔会称呼自己为「少主」,最含蓄,也得称一声本家少爷。

但姚姗这个「姑爷」称呼,肯定不是她自己擅自起的,阿璃年岁还小,她不可能自个儿去给阿璃许一个夫婿。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柳奶奶和姚姗在通信中,柳奶奶自己使用了这个称呼。

娌之间,没什麽话是不能聊的,尤其是老娌间,更是没有禁忌。

李追远还是第一次知道,柳奶奶在私下里,对自己的称呼是「孙女婿」。

只会暗戳戳买同一款衣服两种颜色的太爷,相比之下,竟显得保守了。

当李追远说出自己是柳家的人时,姚姗当即就信了。

因为她早上就对李追远的身量起过疑惑,她是为李追远亲手制过衣裳的。

调整好情绪的姚姗,对李追远问道:

「小姑爷,您是有什麽事,需要我来做麽?」

李追远指了指被摆在裁缝案上的陈曦鸢:

「她筋脉都断了,你能帮她缝补好麽?」

「只是缝补筋脉麽?」

「很难麽?」

「不,简单的,以前用过各种料子,比筋脉可难得多。」

「辛苦了。」

「小姑爷,您可千万别这麽说,能帮您做事,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姚姗拿出自己的针线盒,做起了准备工作,里头无论是针还是线,都不是凡品。

除此之外,这里放置的很多布料,随便扯一匹往外头一卖,都是天价。

李追远开口问道:「日子怎麽过得这麽清简?」

姚姗:「小姐给念恩看过,说念恩福薄,受不得大富贵冲,得惜福才能长久。」

姚奶是有家底的,凡是和柳玉梅关系好的,都不会差。

李追远:「我帮你看过了,你的儿子已经过那个坎儿了。」

姚姗:「可是现在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好了,他每天也被人『老板老板」地叫着,家里也不缺进项。

儿媳妇身子骨也好,俩孙子入学了,成绩也不错,这已经是很好的日子了。」

李追远:「嗯,的确。」

姚姗准备妥当,开始施针了。

李追远没再出声打扰,甚至,怕给予她压力,少年特意坐到角落,闭眼,打起了盹儿。

夜深了。

姚姗收起针线,亲自擦拭了一下陈曦鸢的身体,又给她换了一套衣裳。

做完这些时,旁边递来一张白帕子,姚姗一愣:「小姑爷,您醒了?」

「嗯。」

姚姗将白帕子收起,用自己的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汗。

「顺利吧?」

「回小姑爷的话,虽然破损受创严重,但这姑娘她筋脉雄厚粗壮,缝补起来倒是不难的。」

「日后恢复呢?」

「也不难的,虽然我不懂,但应该有法子能完全愈合。」

「嗯。」

「小姑爷,我下去让媳妇给您准备饭食,然后伺候您用餐。」

「一起吃吧,自家人,太生分了,我不自在。」

「是,小姑爷。」

姚姗解开门锁上的丝线,打开门,退出了房间。

李追远看着案板上躺着的陈曦鸢,开口道: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陈曦鸢缓缓睁开了眼,不过,这会儿,她虽然醒了,但眸光依旧有些涣散,显然意识还未完全复苏,类似于正常人半梦半醒的状态。

从这里就能看出,她以前生死危局经历得实在是太少了,那种陌生环境下但凡意识有一点复苏就强迫自己迅速清醒的本能,她这里是没有的。

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但她的域,强大到如同一座温室。

可即使如此,她看向李追远的目光里,依旧流露出了一抹疑惑。

这不禁让少年怀疑,自己对她现阶段的判断,是否出了错误。

李追远:「有什麽想问的,那就问吧。」

陈曦鸢:「你年纪这么小,就当了上门女婿?」

「啪!」

一张封禁符被贴在了陈曦鸢的脑门上,她马上闭上眼,昏了过去。

「你还是,再睡一觉吧。」